()祁无过始终坐在床边,看着段戾的表情变化。
现在的段戾,还完全不是脸上表情始终波澜不清,很难看清他心思的人。
祁无过甚至能从对方的表情变化,读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抬手,却又收了回去。
段戾的五感很敏锐,刚才祁无过情不自禁碰触对方一下,他就醒了过来。
对于现在的段戾来讲,让他对其他事情产生怀疑并没有什么好处。
段戾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旁,开始研究军务,如同之前的每一天那样。
***
自那天以后,祁无过就一直跟在段戾的身边,看他征战天下,看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
所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见惯了生死的段戾,也慢慢变成了祁无过所熟悉的那个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的段戾。
又是一场大战结束,祁无过站在距离战场有些距离的地方,看着下方那些小兵在打扫战场。
段戾用兵如神,此战大胜。
即便如此,伤亡依旧是不可避免的。
这种时刻,祁无过一般是站在视线极好的地方看着下方的战场。
此时,战场之上又是虚影重重,那些只有祁无过能听到的,或是痛苦或是仇恨的声音,响彻天空。
他手掌一翻,无名琴便在手中成型。
这是每一次在大战结束之后,祁无过都会做的事情。
一曲镇魂曲,安抚这些痛苦徘徊的灵魂,让他们平静下来,等着勾魂鬼差的到来。
曾经的那个自己,在每一场大战结束之后,都是这么做的。
祁无过始终没能想起来那段记忆中的情感,天道抹去的东西,想不起来也是寻常。只是在这段时间跟着段戾经历一切,即便没有想起来,他也知道了当时自己的心情。
另一边,段戾对身边副将吩咐完一些事情,突然停了下来。
他向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表情有些奇怪。
副将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段戾微微摇头,问道:“你听到了吗?”
副将闻言,侧耳听了过去:“没有,是有埋伏?”
段戾看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
副将领命而去,段戾却始终站在那处,看着山坡的方向。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有人坐在树下弹琴。
段戾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他闭上眼睛,却能在脑中描摹出熟悉的面容来。
每次大战结束之后,他都能听到这个声音,悠远的琴声。
这曲子很特别。
段戾知道自己的弱点,虽说他表面上看来似乎从来不为外物所动,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坚如磐石的内心。
在战场之上,他会被冲天戾气所影响,那些杀意那些锐气,总会勾起段戾压在心底最为嗜血的一面。
这是他的本性。
当年段戾回到安北王府的时候,他的舅舅把母亲的遗物交给他之后,他在其中发现了一纸批命。
幼年的他当时并不太明白里面的意思,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被发现疏忽赶过来的舅舅收走了。
后来段戾回想,那纸批命上的意思是说他天生戾气极重,乃是破军之相,最终将嗜杀成性,为天道所灭。
每次能听到这曲子之后,段戾能在第一时间恢复清明,那些在灵魂之中肆意冲撞的戾气就这么平复下来。
他没有走上那批命之上的道路,并未嗜杀成性。
一曲既终,段戾又睁眼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树下的人已经消失。
他笑了笑,有些嘲讽:“先生明明已经死了,你不是那个软弱的孩子了。“
段戾上马,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祁无过站在树下,看着段戾的身影,并没有跟上去。
过几天,大军便会从此处路过,届时他在跟上也是一样的。
段戾不是那个时时刻刻都需要人照顾的二宝,祁无过自然也不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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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数月过去。
这夜,段戾的大军,驻扎在距离京师百里之外。
大战一触即发。
这场战役地胜败几乎是已成定军的事情,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现在的京师防务,已经几乎是个空壳子。
众人都以为安北王是冲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而去的,毕竟天下无人能经得住那滔天权势的诱惑。对于安北王来说,那位置几乎是唾手可得。
祁无过却知道段戾并没有称帝的打算,他的志向从来就不在那朝堂之上。
段戾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当皇帝,他早已经和因被奸臣所害而被贬为庶人的废太子取得了联系。
段戾率大军打入京城的目的,一是清君侧杀佞臣,二则是逼皇帝禅位给废太子。
这位废太子在被废之前,声望极高,做了不少有利天下的事。有利于民,便会触犯朝堂之上某些人的利益,其中便有现在权势滔天的右相。
最终,在把控朝政的右相运作之下,太子府中搜出了龙袍。
太子被废,所有站在太子那边的臣子几乎都被抄家。朝中所有人都认为,被圈的太子从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