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永宁没想到萧大人会忽然问他,不过也没惊慌,应该还是有点准备的。
看高院长和他爹都鼓励地看着他,他站起来又像萧大人行了一礼,非常地谦逊地开口:“学生只怕学识肤浅,怕是在萧大人面前是班门弄斧了。”
萧大人:“没事,但说无妨,下官也是想跟你们切磋切磋。”
颜永宁不紧不慢,语序流畅地说:“陈同学跟学生同窗三年,他的为人确实如高院长所说光明磊落。”
其他两个夫子也点头认同。
听到颜永宁对自己儿子为人的肯定,陈娘子不由得又流了泪。
“刚刚我也有问询和陈同学一起同行的学子,他说撞了陈同学的那位男子,而后匆忙间又撞了一位在铺子门口揽客的小二,还被那小二骂了几句,不少人都看到了。
学生认为,如果撞人的男子是街头的混混或者附近的人,定然是有人认识的,大人可以让官差去做问询取证。
如果能将此人查出,指认幕后凶手就方便多了,毕竟街头的混混,也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和官府作对。
这是其一。
其二,学生觉得此案可以从报案的苦主入手,脏银不要急着还给他,一百两不是小数目,这样他必定会跟主使尽快碰头,大人可以派人跟着,看和他碰头的会是谁?
也可以顺带查查这位苦主的背景,吃个街头早餐都会随便带一百两银子的人,要么不是本地街坊,要么就是刻意为之。
如果苦主也是受人指使,恐怕也不会因为一点好处就把自己陷入牢狱之灾,所以他的话也很重要,也是可以指认幕后主使的重要人证。
如若幕后指使和县学的学子有关,可以让他在明日的谢师宴上,将案犯指认出来那是最好的。”
萧大人默默地抿了一口茶,表面上对颜永宁的分析不置可否,其实心里还是给他点了个赞,颜永宁分析和他的想法是不谋而合,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缜密的逻辑。
高院长心里也为这个学生感到自豪,知道他的分析有七八分的道理。
颜爷爷也总算松了口气,但是面上不动声色。
其他人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应该事情有了点眉目,陈奶奶一直关注着几个大人的表情,知道事情还会有所转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也感激地看着颜奶奶和萧夫人。
高院长他们离开后,颜爷爷跟萧大人说:“刚才出门的时候,我已经擅自叫子墨去悄悄跟着姚富财,看看他有跟什么人接触。
如果有什么线索,子墨会过来向萧大人您汇报,小人只是怕错过了什么,希望萧大人不要误会。”
如此缜密的安排,萧大人只有赞赏,哪里会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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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福财跟个哈巴狗似的跟着钱多多跑前跑后。他心怀野心,渴望能够一飞冲天,享受滔天的荣华富贵。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不择手段,所以在县学总喜欢接近家境富裕的纨绔,他也是钱多多的众多舔狗之一。
这会儿,姚富财正跟钱多多逛花船,晚上清水河畔为数不多的几艘花船,装扮得流光溢彩的,上面不是娼妓就是小倌,一般正经人是不会上花船的。
大盛朝有名的大儒黎文正,字蓝川,和县学的高院长是非常好的故交,这次应邀参加清流县县学的谢师礼,顺便给学子们上一课。
蓝川先生以其学识渊博和正直清廉而著称,但是在这个小县城认识他的人却极少。
在县学吃完晚餐,看高院长还有事情要忙,他悠哉悠哉地一个人往清水河岸边走,看看河岸风光也顺便消食。
跟高院长相约半个时辰后在清水河岸边的一家茶楼喝茶,交流学问,品味人生。
没想到在河岸边却看到几个学子模样的,进花楼里消遣,招妓喝酒好不热闹,蓝川先生不禁皱了皱眉头,也不由多看了穿着学子服的姚富财和大腹便便的钱多多几眼。
直到跟高院长在茶楼会合的时候,他还心情郁闷,不禁摇头敲打了一番这个老友:“清流县学有的学子学风不正,有辱斯文,老弟,你可得要严管呀。”
高院长以为蓝川先生听说了今日所发生的案件,羞愧地埋头喝了两杯茶,心情也不太好。
没有想要一个时辰后姚富财,不知死活的也进了茶楼,不过这次只是他一个人。
姚富财是偶然听说大儒来到清流县,而且有意要收关门弟子,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所以逛花船回去后特意问了县学的门房,知道高院长和大儒在茶楼里喝茶,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闯了进来。
姚福财走进茶楼的时候,刚好高院长有事出去了,他看到坐在一角气宇轩昂,举止优雅的中年人,书香气十足,一眼就猜出这正是他想找的蓝川先生。
他西施效颦般正了正身上的长衫,兴致勃勃地走到蓝川先生的桌前,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开始找话题攀谈,没几句就夸赞大儒的学识和声望,都是他平时对钱多多惯用的溜须拍马之词,哪里有半点首次见面的样子。
大儒一眼就看出他是刚才出入花船之人,不过也没有道破地笑了笑:“年轻人,我只是一介文人,并不值得如此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