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这首诗唤醒回忆, 侯爵夫人感慨道:“偏偏我不太喜欢坐船出海,可是我丈夫只要发现欧洲形势出现变化,即使没有人要求也会主动赴任,加上庄园很多事情都需要有人看顾, 所以有时候我们会分开很久。”
爱德蒙过去跑船, 也听过很多水手抱怨不能和妻子常常相见,心下轻叹一声, 正要安慰这位师母,她却瞬间变脸,兴高采烈道:“不过菲利说了, 现在有班妮啦,他还说比他想象中要能干很多, 未来欧洲事务菲利都会慢慢交给他。”
爱德蒙:“……”
所以以后就交给他去等待了吗……不对, 他又不是克莉丝的妻子。
爱德蒙终于从对方用拜伦诗句渲染的气氛里陡然清醒过来。
一定是她那个五姐每次质问他太理所当然,再加上克莉丝自己毫无女性意识,他居然开始下意识带入到女性身份上,也跟着性别混乱了。
“不应该在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啦,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爱德蒙差点以为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有过一次险些被拆穿所有秘密的体会后, 他认为能和比克莉丝还要刁钻的老狐狸生活,这位师母或许没有之前看上去那么简单, 说不定是个比玛利亚夫人还要内心强大坚韧的女性。
结果对方其实真的很简单。
想起有人感慨过克莉丝很像年轻时的老绅士,爱德蒙忍不住问:“我能知道, 您是怎么和侯爵走到一起的吗?”
“当然没问题,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也是好多年前了, 我们在一次宴会上认识,起初我听我姐夫警告(当时他们在上院差点为了一个议案决斗),说他不过是表面和善,其实虚伪危险,还是少年时就城府深沉,每句话和每步路说不定都在酝酿着一个计划。”
“可是我觉得他根本就是一个孩子,看上去明明很想吃我面前的一道甜品,非要别扭装作不感兴趣。结果我好心递过去时,他就用一种非常可爱的惊讶模样看我。”
因为回忆,侯爵夫人忍不住微笑起来,“后来他又总是会非常巧合出现在我附近,想方设法在舞会上和我聊天,搭讪词也傻乎乎的,他拐弯抹角还邀请我跳舞,竟然只是为了问我为什么能看出他的想法。”
“起初在我面前,他总要伪装得和那些无趣绅士一样,只要我说话后,他连眼睛都移不开,好像非要找到什么证据来说服自己一样。”
爱德蒙一下就联系起了自家疑心病在荒岛上的表现。
也是伪装得如同那些刻板印象里的庄园少爷模样,在他说话时紧盯自己细心辨别真假。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质问他,说他是不是爱上我了,不然为什么总是把我的每一句话都记得那么清楚,你猜他怎么说?他竟然告诉我,他对我没有其他心思,他只是会特意留一个最重要的位置去记我的事情。”
没想到他们师徒连表达喜欢的模式都是一样的。
没聊多久,透过明净的橱窗,恰巧看到马路对面的两位绅士,他们又走出咖啡馆,等师徒俩说完正事,寒暄几句告辞。
克莉丝很守礼站在道边,目送老师和师母上车开远,才转身回到他们的马车上。
她似乎被侯爵夫人的称呼提醒,突然若有所思看向爱德蒙:“当初你好像在阁楼说过,梦到我变成了一只兔子吧,你那时候也没回答我,我到底哪里像兔子了?”
这就是爱德蒙目前的困境了。
自从拆穿了他之后,克莉丝就爱上了让他面露窘迫的这个新游戏,只要有一根引线,她就能将过去他暴露的细枝末节作为佐证,而她也的确都抓得很准。
查一个间谍恐怕都没有那么用心。
爱德蒙之前还会想,虽然一直在暗中看着她,现在她回头了,发现他的存在,他就满足了。
他以为,曾经的暗恋,还有无望的挣扎,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了,虽然会有点遗憾,不过他可以在未来慢慢告诉她。
结果爱德蒙发现,回头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克莉丝绝不是那种会对默默跟随面露感动,然后投入对方怀里的人。
恰好相反,她靠近着将他又逼回角落,撕扯剥落他的全部掩饰,轻松把她过去没有参与的部分一点点复原。
就像她自己说的,“我用不着从你那里问,也不需要什么误会争吵,我自己就能查到我想知道的一切”。
她从那些信件猜到了他的挣扎和痛苦。
她从他过去的表现发现了他的言不由衷。
到这一步,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他的感情了。
爱德蒙实在捉摸不住克莉丝的想法,只是被她彻底掌控,又确实隐瞒自己知道性别真相,还借着伤势不由自主去亲近,因此心虚自惭,所以即使身在迷雾,连向她索取一个准确答案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好解释了那本法语科普手册给自己带来的震撼,随即说了他曾经养过的那只扮弱心机还子孙满堂的垂耳兔。
在她因为这些念头笑个不停时,爱德蒙想起了那位师母的话。
——“后来我就知道了,他这样的人读历史太多,性格又太谨慎,习惯对什么都抱着怀疑态度,连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