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记者也都络绎不绝找了上门。
前者当然是为了不被起诉,都希望他公开撤回证明,威逼利诱打感情牌的都有,后者当然是为了采访和报刊销量。
威尔逊医生当天还预约了病人,只能挨个周旋着拒绝了,发现闭门谢客也阻拦不住上门的人后,索性就趁夜离开伦敦,在附近郡镇的朋友家里借住。
第二天一早,妻子居然在门口发现了一筐粮油,还有不少生活必需品。
内附一张纸条,字体是很普通的意大利斜体。
——不要休息太久,下个月继续开门给人治病。C.B
一个月后,那些院长们果然不再找他了,只有许多消息不算灵通的医生还在放出风声污蔑他。
本来在这些年的收集里逐渐接触到其中黑暗面,威尔逊就预备好要迎接整个业界的狂风骤雨,对这点小雨点,他自然能轻易支撑,心里也放不下几个义诊的病人,让家人收拾随后回来,他先一步坐上了回伦敦的驿车。
与外界重新沟通,医生这才得到新消息。
这一月以来,班纳特也在上议院做了一次演讲,不过更多次是赴下议院辩论。下院开会并不是每一场都要所有人都在,对不同重要程度的会议,党|派内党鞭会合理安排参加,也会引导自己派系内部的投票,鸡毛蒜皮的提案甚至可能只有十几个人象征性讨论表决。
可是只要是班纳特出场,那么必然连旁观席也要坐满,因为势不可挡,反对派不得已分出一些人应对,己方顺势被带动,需要跟着壮大声势。许多从报刊和聚会里得知轶事的先生们也都不免好奇,想要一睹风采。
即使这样,班纳特一个人也轻松辩得对方多人哑口无言,对方的人接连起立坐下,他却始终撑着拐杖站在顾问席,面对整面反对派的席位也谈笑自若,金句频出。
就连圣经里那句“上帝,您是我的灯,上帝必照明我的黑暗”也被他拿来发出攻势,嘲讽对方影子内阁的议员,“您是我们的帘,必掩盖上帝带来的光明”。
这句被某个好事记者直接引述,刊在了标题,“请照明我们的黑暗”就成为了废除窗户税这条法案支持者们的口号。
先是城内有一群扫壁炉工以抹灰反对议员窗子抗议,接着有不少工会开始响应,有公然宣布反对的贵族参股的工厂,就将窗子也跟着封上许多,美其名曰替主顾省钱,工作效率却因为昏暗显著下降。
“现在下院的唱票压倒性胜利通过,已经递交上议院,听说陛下也亲自去听了几次,我相信,上院也一定没问题的。”
说话的女孩也在驿站候车,偶然看到他翻阅的报纸,得知他也支持废除窗户税后,就和他聊了起来,明明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女,对政|事发展却如数家珍一样说着,说起班纳特的名字连脸都激动得绯红。
威尔逊不由失笑,突然想起了认识年轻演说家的那次演讲活动。
年轻人站在上面,双手撑着演说台,身段优雅,连言辞气氛都要精准控制,所有人都听得很入神,结果因为他开玩笑时发出的一个轻谑好听的笑声,坐席里那堆和附近格格不入的女士小姐们齐声低低倒吸了一口气,互相对视着红了脸。
班纳特这个人,生得容貌出众似乎就是一种预示,预告着他生来就应该引人注目,连这么重大的事件都盖不过这个人本身的风头。
一边看报的中年男人嘲弄说:“政|治都是我们男人谈的,你这种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生孩子,不好好练钢琴却去关注政|事,有什么意义?”
“那可不一定。”
从刚刚就坐在驿站里的夫人突然开口,“我虽然不知道您家里有几扇窗户,如果她说的这条税法废除后,您每年至少不用交那几个先令的基本费,能买几百个圆面包了。知道得多一点,总不会有坏处,也不会说出您这种更加无意义的话。”
中年男人看向对方非富即贵的打扮,讪讪闭了嘴。
那位夫人才冲少女安慰笑了笑:“孩子,你刚刚说得很有意思,我觉得你有些眼熟。说不定我们在班纳特的演讲上见过呢?”
“谢谢您帮我说话,”少女涨红脸,因为遇见了能谈谈共同话题的人,有些语无伦次激动说,“我听过好几次班纳特先生的演讲。去年在海德公园,关于退伍军人养老金还有谷物法,那两次我都在现场。”
“……那个姑娘真是太热情了,她能说出班妮每次演讲的论点,甚至把看到报纸上和班妮有关的消息都裁剪拼接起来。”
做师母的感慨回忆完,又看了面前记录了这两个月议会辩论经过的本子,“我本来以为那已经是极限啦,没想到你这份比她的还要全。”
爱德蒙今天送克莉丝来国会大厦,上议院他没法进去,却意外在外面遇到了帮费尔德侯爵送文件的侯爵夫人。
上次见面时爱德蒙还是威尔莫勋爵,克莉丝不免为他们再次介绍了一遍。
听到“基督山伯爵”后,侯爵夫人眼前一亮,等克莉丝走开,就兴冲冲邀请他去附近的咖啡馆一起等人。
会议中间,巴浦斯汀把打点内部抄写员帮忙记下的会议实时记录递来,被侯爵夫人看到,他们就顺势围绕克莉丝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