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漠时,我在马赛遇到了过去认识的人,从他那里我得知,我非常尊敬的一位长辈在意大利故去,出于对我的关爱之情,他无私地给我留下了一笔庞大的财富。”
那双眼睛亮了。
爱德蒙很自然把这碟开胃菜推得近了一些,“于是我决定到意大利就与您辞行,又因为顾忌到自己的身份,不愿面对您的看护人,所以在里窝那提前离开了。”
这时候,船缓缓停下了。
克莉丝抬头,注意到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他稳稳端着前菜。
她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是让阿里把我带到河的上流,又控制了船的速度,算好时间按照上菜顺序在岸边做好了送过来?”
倒算是名副其实的“流水席”。
不愧是法国人啊,构思还挺精巧的。
“没错。”爱德蒙说。
年轻人的确很聪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像是终于发现了今晚更值得期待的东西,一时激动,也不用敬语了,又回到了原先的称呼。
而且刚出炉的干酪舒芙蕾很快就夺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发现自己想了很久的离开理由根本派不上用场,甚至还比不上一点前菜起的作用,虽然少爷对自己的态度成功完全回转了,爱德蒙心情却很复杂。
刚夸青年跟着老师长进了,现在一看,依旧没有半点戒心,和当初在马赛时一样。
让人忧心又欣慰。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打扰年轻人享用美食,席间一下就安静下来。
这半年,为了达到一些目的,他请过不少人吃东西,都比不上这次报恩这么花功夫,而不论是突尼斯王还是红衣主教,席间都会因为珍馐面露惊叹、不住称奇。
他的小朋友从头到尾却很自然,除了刚刚因为见面和上菜方式兴奋了一下,见到来自地球另一面的生物和反季节的蔬果就像是习以为常一样,但是那种吃到喜欢东西的幸福感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甚至非常赏心悦目。
上到主菜时,爱德蒙已经完全饱了,因为看着对方,比往常吃得多了一些。
克莉丝任由对方打量,一边想着这个人什么时候能酝酿好开场白,顺便计算了一下刚刚海鲜烩饭里放的东西。
为了教她国际贸易相关的知识,费尔德侯爵曾经领她去过一次里窝那。在那里,克莉丝和好几个船运公司打过交道。
差不多两勺子能把男仆当初的佣金给吃光。
人有钱了的确不一样,克莉丝心里啧了一声,不过理想主义者傻白甜既然盘算着报恩……
那天被他问到“最想要的是什么”,她的回答听来敷衍,其实是大实话。
这辈子前面十六年,克莉丝忙着为女扮男装的身份积攒实力,现在也只是在沿着老师划定的路走,因为这是最适合她的。
至少表面看上去,她出身好,不缺钱花,受人喜欢,回国就是大好前程。
所以克莉丝很好奇,这个人能想出什么法子。
男仆没让克莉丝等很久。
上到芥末蛋黄酱羔羊肉时,爱德蒙突然说:“我要先向您道歉。昨晚在公爵府,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关于您的感情传闻。”
“请问是我们在马赛时,那条街遇到的人吗,我正好认识一位先生对那一片很熟。可能有些冒昧。但是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您找到一些线索。”
“咳——咳咳!”
青年突然拿了餐巾抵住嘴,闷声咳嗽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礼节,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攥住杯身,仰头灌了。
好不容易用樱桃酒把呛的芥末味冲下去,不知道是酒还是辣的,又或者提到了念念不忘的人,班纳特少爷涨红了脸,耳边都飞了霞色,好一会才缓过神,抬了头,瞪圆的眼睛里还带着因为辣出来的泪花,吃惊看他。
“不用了。”
因为咳嗽过,年轻人嗓音有些哑。
找什么找,都不存在的人……哦,可能那个灵感原型里面有你。
克莉丝面无表情想。
既然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干脆道:“所以,您那天问我有什么想要的,原来是为了报恩吗,那大可不必,我们之间并没有救命之恩。当时如果没有您驾船,我也会死在那。”
就像是把那次暴风雨说成游戏一样,班纳特少爷提起这种事都很轻拿轻放。
怎么会不必呢。
那种情况还会将船向自己驶过来,选择信任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好人的自己,在荒岛上毫不犹豫将食物分享,之后还给他假身份,收留了一无所有的他,提供了足够体面的工作,间接帮助他到了意大利……
逐一细数后,所有关于感激的暖意都涌上来,冲击着他的心。
爱德蒙以为自己会出声反驳,却莫名沉默起来。
这时候,从船外传来了一阵飘渺的歌声。
克莉丝以为他和当初南希一样想通了,彻底放下心来,另起话题问:“我们已经到歌剧院附近了?”
爱德蒙比她听得清楚得多,点头:“看来又在演《唐克雷蒂》。”
弗伦奇行长家就在附近,他已经听了好几夜了,这种时候,牢狱赋予的过人听力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