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林拍拍自己的手枪,呵呵笑出了声。
嘉兴属江南地区、平原地带,小桥流水人家可不少,偏偏缺少山,但方如今他们要去的这座阳高山的海拔却将近三百多米。
这天中午,一伙土匪从阳高山上杀出。
十几匹骏马驮着十几名形貌、身材不一的精壮汉子,正顺着横亘大梅山盆地而过的大路缓缓行进,在这十几骑土匪身后,还有五十余人徒步跟进,这些土匪身上挎的武器并不是五花八门的,反倒是骑马的那些人的武器十分精良。
十几个骑马悍匪当中,以一个秃顶的老人为首。
此人年纪虽然大了些,但暴露在外的胳膊上坟起鼓鼓的肌肉,还有左右肩上各挎着一枝大镜面匣子,看那幽蓝幽蓝的烤漆,就知道是德国原装进口。
一个顶着瓜皮帽的瘦小匪首催动坐骑追上秃顶老人,大声道:“大当家的,这回咱们是不是要干票大的,我听说云龙镇的地主梁庆元家缠万贯,家里还有不少黄货,干了这一票,咱们到年底就不愁了。”
这伙土匪正是由日本间谍作为骨干建立起来的,其结构大体上与藤井树仁当时建立的山寨相同,一般的土匪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的。
自从上次接到指令劫振兴公司的货船任务失败之后,他们很久便没有在水上活动了,将其重心转到了路上。
秃顶的老人名叫小高宪一,小个子名叫多番大树,分别是这伙土匪的大当家和二当家。
小高宪一打着义匪的旗号,从扯旗那天开始就定下了规矩,只抢大户不抢百姓。
但是,这些日子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周围的几个镇子上的大户身上的羊毛被薅得差不多了,只得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的云龙镇。
小高宪一掠过一抹凶光,狞声说道:“梁庆元可是肥羊!”
多番大树低声道:“大当家的,这梁庆元可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的小儿子可是在上海当着官呢,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让你平时多搜集情报,你却没见此放在心上。”高宪一嘿嘿一笑,又道,“他小儿子在上海当官是不假,可他梁庆元在本地的名声不好,而且听说他小儿子刚刚得罪了人,正在被人打压,估计位子保不住了。上次我就派人暗示过姓梁的,可这老东西不给面子,仗着有小儿子撑腰把我的人给撅回来了。这次他要是肯乖乖的放血那还好说,咱们一向只求财不害命,可他要不识相,嘿嘿,说不得只能把他梁家给连锅端喽。”
多番大树听了嘿嘿直笑,和那些隐藏身份在大城市中潜伏的特工相比,他们的日子过得算是舒坦得了,要枪有枪,要粮食有粮食,酒肉不断,还有女人,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
多番大树扭头大喝道:“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这种土匪的气势已经渗入到了他的骨子里,完全看不出是演的。
十几个骑马匪首还有徒步跟进的数十个土匪便立刻嗷嗷叫起来,还别说,还真就有一股子气势,绝非普通的乌合之众。
说话间,云龙镇已经遥遥在望。
只不过,云龙镇的保安队明显已有了防备。
云龙镇坐落在平原上,除了围着镇子一圈的小河以及木头搭建的栅栏,几乎无险可守。
镇子上最为依仗的还是这缩小版的护城河,保安队将进出镇子的四道吊桥一拉,就截断了进出的通道。
镇子上原本没有保安队,但梁家小儿子从上海回来说非要让老爹建一个,钱粮开销他来出。
梁庆元知道儿子孝顺,自然不会让儿子出钱,便自己招募了一批乡勇。
武器是他小儿子想办法从上海搞过来的,都是一些军队上淘汰下来的。
梁庆元站在西门的小型城墙上,远远地看到了一队土匪浩浩荡荡开过来,腿肚子就难免有些抽筋。
云龙镇虽然也有个保安队,人数不输于那些土匪,武器也算是精良,但保安队队员中除了几个是从军队上退下来的,很多都是镇子里的长工,平时挑水种地倒是一把好手,可哪能跟打家劫舍惯了的悍匪比?
管家匆匆地爬上来,梁庆元看到他赶紧焦急问道:“给附近的警察所和杜连长打通电话了没有?”
“没有,电话一直打不通,想来……想来是被人弄断了。”
梁庆元闻言犹如晴天一个霹雳,这是老天要亡他梁家的,求救无门。
都怪自己鼠目寸光,上次儿子在得势的时候得罪了这伙土匪,现在警察和驻军大概也知道了儿子的事情,和云龙镇的来往不是那么频繁了。
看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悍匪走过来,梁庆元就知道是正主儿到了。
小高宪一在江湖上号称“三爷”。
梁庆元跟“三爷”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此人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们这些大户人家。
最早给了人家三十块现大洋,才把“三爷”的人打发走。
梁庆元也通过儿子给想了一些办法,但当地的警察和驻军都没有同意去剿匪,其实原因很简单,没有上峰的命令,又没有足够的好处,谁愿意去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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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庆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