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内的一处禅房内,窗明几净,长几上摆着几卷经书和纸砚,禅床上盘腿坐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灰衣和尚,正是方如今等人要找的和尚慧恩。
若不是他一双三角眼显得有些阴鸷,倒像是一个得道的僧人模样。
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和尚走进禅房,怯生生地看了那位和尚一眼,低低地叫了声师父。
小和尚法号觉空,平时这位师父对他也并非十分严厉,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师父的时候自己都是胆颤心惊的。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慧恩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一指对面蒲团:“坐!”
觉空心里一慌,连忙就下意识地坐了下去。
“哎呦,湿的!”觉空的屁股挨到蒲团便惊叫了起来,尽管慑于慧恩的淫威,可他毕竟是个孩子,还是做出了一个孩子该有的反应。
这一刻,觉空与慧恩的目光终于相遇了。
只这一瞥,小和尚的心灵便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慧恩那稳如泰山的打坐姿态,清瘦安详的面庞,双眼中射出的精光,令一直心神不定的觉空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哆嗦。
他规规矩矩地垂手坐着,身子绷得笔直,像是一个犯了错误诚心接受老师训斥的学童。
慧恩点点头,两年前他和慧闻、慧真三人假扮成云游四方的和尚,带着年仅四岁的觉空来到了寺中,欺骗方丈智真说觉空是在路上捡来的孩子,智真方丈慈悲为怀好心收留了他们。
他嘴上答应着,心里可不这么想。
慧闻怒道:“哭什么哭,给我憋回去!”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个孩子为什么重要,其生身父亲是谁,他却是不得而知。在这一点上,“石桥”口风很严,没有向他们透露任何信息。
有些施主香客为了表示虔诚,常常会亲手实施,智真倒也不以为意。况且,他也不想招惹得眼前的这位富家少爷不高兴,当即点头答应吩咐了下去。
方如今随着大和尚来到东配殿,见僧众络绎进来,他便假意催促一名行动队员:“去看看,怎么回事,给众位大师布施的物品怎么还没有送到……”
“今日功课都做了?”
慧恩又道:“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可疑之人,要多加留心,不要让他们接近觉空。”
觉空点点头,在慧恩面前他十分的小心,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拘谨。
“师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盯着他们!”
智真方丈道:“原来如此。施主,俗语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幻大事,实在是当不得真的。”
慧恩的要求未免要求太苛刻了吧,这又不是真的要皈依佛门。即便真的让他做和尚,尘务未了,凡心不净,即便皈依,亦难成正果。
他们三人也是谨小慎微,很快便取得了方丈等僧人的信任。寺庙和和尚的身份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任谁也想不到这三个人竟然是日本间谍。
慧闻连忙称是。
当然了,除了负责行动之外,三人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将觉空带在身边,不仅仅是因为这孩子是挟制温淑华的人质,还因为这个孩子的生父身份不一般,将来留着这孩子还有大用处。
老和尚阅历丰富,也是看出方如今等人非同寻常,不想与之多接触,以免惹祸上身。
“还有,果也不要找我再要了。”
不多时一个獐头鼠目的和尚走了进来,关上木门,低声道:“中村君……”
慧恩做事极为小心。
他们“师兄弟”三人在寺庙里隐藏了这么久,连庙里的和尚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几个外人会有什么发现?
不过,既然慧恩再三叮嘱,他不得不去照做。
“这两天有没有‘石桥’的消息?”慧恩问。
方如今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币递于智真方丈道:“大师,这是定金,请大师赏收。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刚才遇到的那几个人纵然看着可疑,但怎么看都像是个帮会的帮众陪着一位富家少爷闲逛。
方如今见说道:“在下要请大师做七日七夜法事,超渡一位亡故的朋友。”
说白了,他们三个人就是替秋田干脏活儿的。
方如今早知有此一问,便道:“一年前亡故的。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好巧不巧地梦见我那位死去的朋友。大师有所不知,我这位朋友是江湖上混的,生前罪业甚大,他在梦里跟我说必须要请得道的高僧拜七日七夜经忏,才可免得他在十八层地狱中受无穷苦恼。”
觉空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慧闻连连答应,出了禅房,他直奔觉空所住的僧房找到了觉空,并将其带到了一处偏僻之所,眼睛死死地瞪着这个小和尚。
那名行动队员领命飞奔而去。
“我看那几个人身上都带着功夫呢!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一般人,倒像是本地帮会中的人物。”
慧恩双眼微微一眯道:“何出此言?”
方如今道:“我送出去的钱,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对了,我还命人采买了两百套僧衣、僧帽,应该快送到了,我得亲手交给宝刹每刹一位大师,若是不够,我再去派人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