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逾和李蔓从电影院出来, 梧桐道下凉风习习，四周渐渐变得安静，随便看去, 点点灯光于漆黑的夜里连成一片, 似飘动的萤火, 又似广袤的星河。
两人牵着手, 漫步在梧桐道下，宋逾不时点着某个地方，跟李蔓介绍什么食品店、24路站牌、小学、中学、高中等等。
时间有点晚，电梯工已经下班，两人改走楼梯。
楼梯口有一条电灯开关, 一拉, 一楼到二楼之间的灯就亮了，到了二楼拉灭下面的灯泡，再一扯上面的灯, 两人携手而上, 片刻就到了家门口。
一梯两户，旁边人家开着门, 隔着帘子可以看到客厅里放着电视。
“到了京市，咱们也买一台吧？”李蔓笑道。
宋逾拉灭下面转角的灯：“行, 回头我问问王宽他们有没有电视机票。”
“大哥、大嫂回来了。”不等宋逾掏出钥匙, 宋祯先一步从里面拉开了门。
宋逾眉锋微微往上一挑：“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有事……”语气不自觉就低下去了, 现在的宋逾，让宋祯打心里有点发怵。
李蔓偏头往里看了眼，没瞅见郑迎夏，面上闪过一丝微讶，吵架了？
“回来了。”周晏如放下抹布, 洗了把手，走来道，“小蔓饿不饿，要不要妈给你们煮个甜汤？”
“不饿，妈你别忙活。”李蔓随宋逾进屋，接过他递来的拖鞋换上，瞅了眼周晏如身上的衣服，笑道，“蛮合身的，买时阿奶还说衬衣的款式太简单了，连个花边都没有，我就说妈是职业女性，款式越简单越好——有气质！果然……”
周晏如被儿媳逗笑了，心里那点郁色一扫而空：“就你嘴甜！电影好看吗？我去买票，大家都说是新拍的。”
李蔓点点头，跟她说起了电影里的故事人物，宋元思闻声出来，和小夫妻打了声招呼，坐在旁边听了起来。
宋逾放好两人的鞋子，起身瞅了眼宋祯的脸色，抬脚朝刚收拾好，亮着灯的屋子走道：“有什么事，过来说。”
宋祯瞥了眼跟父母谈笑风声的李蔓，转身跟上，心下却十分诧异，大嫂一点也不像山沟沟里出来的姑娘，面对父母没有半点怯懦、不自在，单看礼仪方面，竟是比自家媳妇还要大方得体：“大哥，大嫂进京后，还在商店当会计吗？”
“嗯。”妻子的一切，宋逾不欲跟人多说，便是原身的弟弟亦是，“说说吧，怎么了？大半夜的，一晚上都忍不了，非要回来惊动父母！”
宋祯张了张嘴，满腹唠叨，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宋逾也没有逼他，双手插兜，懒散地往阳台前的门框上一依，听着客厅里转来的妻子笑声，翘了翘嘴角。
宋祯看着大哥脸上柔和的表情，面上多了抹晦涩，没下乡之前，兄弟之间，他其实是有几分优越感的。
自小他就在父母身边长大，相对8岁才从山城回来的大哥而言，自然是他更受宠些，跟父母、小妹的关系也更亲腻和谐，就是在交友、学习上，他也处处压了大哥一头，然而不过短短几年，再相见，两人已是天壤之别，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副团，一个是车间的小工人。
便是岳家，也是差距甚大。
想想一团乱的郑家，宋祯掏出香烟，默默点了根，吸了几口，才似想到什么，拿着烟盒往宋逾跟前递了递。
宋逾摆了摆手，在部队，时常熬夜，抽烟提神，他是没断过，回来后，基本上就戒了——李蔓闻不得烟味，小姑娘一闻到呛鼻的烟味就跟他皱眉。
“妈说，你把这栋房子给我了。”
宋逾听着客厅里的交谈，漫不经心地微一颌首。
宋祯看着大哥这淡淡的反应，忍不住又道：“妈还说，要把她的嫁妆补给大嫂。”
宋逾瞥了他一眼，顺便扒了下记忆，脑中并没有“母亲嫁妆”的信息，不过看宋祯的表情，显然东西不少：“哦，回头我跟她说一声，两个儿媳一个闺女平分。”
宋祯一愣：“……你舍得？”
宋逾不甚在意道：“自家兄妹，有什么不舍。”
对他来说，不管东西多少也不过是点身外之物，想要给妻子添置什么，他有的是办法，真没必要贪图老人的那点东西。
宋祯看着大哥，一时有些失神。
宋逾站直身子，看向他道：“等了我大半个晚上，就这么点事？”
“不是，我……”宋祯颓然地往下一蹲，抱住了头，他也不知道今儿自己怎么了，以往能忍受的，好似在看到大哥夫妻后，全部爆发了。
什么工人、城市户口、房子、当厂长的岳父、美丽的妻子等等，所有的优点，在大哥面前全成了不值一提，再对比一下大嫂的家境和郑家乱遭遭的生活环境，心里上的落差，让他今晚多次口不择言，而真正让他郁闷的这些却又说不出口，遂他便急切道：“我拿着东西去郑家，结果……”
宋逾听他絮絮叨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