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除今儿得的1500元,李蔓数了数,还有476元,280元是17年来,杨玉莲陆续寄来的生活费。
这钱阿爷、阿奶一点也没有花,一直攒着,月前小蔓儿跟宋逾结婚,连带着收的礼金35元和宋逾爸妈得知儿子结婚,寄来的100块钱聘礼,一块儿给了小蔓儿。
剩下的61元,11元是这些年小蔓儿攒的压岁钱,50元是成婚那天,阿奶给的压箱钱。
除了这50元压箱钱,阿奶还给了个手饰箱。
金银玉器,零零碎碎地加起来有四五套。
小蔓儿只挑了只阿爷亲手打的银手镯子,其它的都锁起来搁到装被褥的樟木箱里了。
“阿爷,”李蔓将1500元递给李长河,“这个你拿着吧,搁在我手里,我都飘了,整天都在想一天买几块糖,几件零嘴儿。”
李长河摆了摆手,看向擦着头发走进来的宋逾道:“栽完秧,宋逾,陪她去镇上一趟,拿到银行存起来。”
宋逾看了看李蔓,点点头。
赵金凤端起炭火上煮沸的小茶壶,给他和李长河各倒了一杯了。
“存起来啊,”李蔓想了想,暂时也没有要用到钱的地方,“那就听阿爷的,存一千八。阿奶,”李蔓凑近赵金凤道,“商店里卖的雨鞋,多少钱一双啊?”
“男式7.5元,女式6.5元,怎么,想买?”
沪市一双蓝棠皮鞋,这会儿也才6.5元,怪不得寨中知青都没几人穿雨鞋,原来这么贵啊。
“嗯嗯。”李蔓连连点头,“你不是说,明儿有雨吗,我最怕蚂蟥了,上工前,我要给自己买双雨鞋。”
当然,要买,肯定不能只给自己买啦,大家都有,只是这会儿说出来,他们该阻止了,还是等明儿买回直接给他们吧。
“穿雨鞋栽秧,亏你想得出来,”赵金凤一点孙女的额头,乐道,“别一脚踩进田里,拔不出鞋子,再一个站不稳趴进泥里!到时,大家可都要看你耍猴了。”
“我才没那么笨呢。”李蔓不服地冲她做了个鬼脸,抱着盒子跑回了屋。
李长河:“家里有票吗?”
买雨鞋,光有钱可不行。
“让她自己想办法。”赵金凤笑道,“买不到,就她那见到蚂蟥就怕的性子,还不得乖乖回来做饭。”
赵金凤是宁愿自己下田,也不舍得孙女淋雨栽秧。
“明儿让小蔓炒兔肉吃吧,”李长河跟着笑道,“我早起来会儿,把宋逾今儿捉的兔子杀了。”
“你明儿一早还要安排上工,”宋逾道,“我来吧。”
“你们就惯她吧!”赵金凤笑着瞪了两人一眼,执起茶壶,又给爷俩各继了杯茶,掩了火塘里的火,起身进屋抱了条毯子放在织架上,跟宋逾:“夜里有雨,晚上凉,你盖的被子有点薄,我给你拿了条毯子放这了,等会儿别忘了带上去。”
“阿奶,我火力大,不用。”
赵金凤:“盖不着就垫在身下,松软点,睡着舒服。”
知道家里不缺这条毯子,宋逾便没再坚持,道了声谢,喝完杯里的茶,目送两老回了房,洗好茶壶杯子,抱着毯子上了楼。
阁楼面积不小,近二十来平,原是放谷子腊肉干菜等物的。结婚前,小姑娘扭不过来,满脸都是不情愿。他战死穿来,爷爷也刚过逝……
他想守孝,两老想给小姑娘一个缓冲的时间,为此,问过他的意见后,便将原来的东西挪到了楼下,打扫后,拿杉木板,一隔为二,为他在楼上隔开了一个卧室,外面挨着楼梯的地方,放了桌椅和两盆花草,布置得倒有几分小客厅的模样。
越过小客厅,宋逾推门进屋,将毯子放床上一放,拿起门后的棍子,对准上面的天窗一顶,窗格缓缓打开。
灰暗的天光立马投射了进来,一起来的还有裹夹了几分凉意的风。
宋逾舒展了下四肢,将天窗关小了点,拿起桌上的洋火,点亮了煤油灯。
展开报纸看了起来。
……
李蔓的床是家里最松软的,下面垫了去年的稻草,还连垫了几层。
稻草上铺了家织的老粗布,布上又垫了床褥子铺了阿奶今年新织的大红洋牡丹花布。
新织的布有点硬,要经过多次浸泡捶打才能轻软舒适。可这样的布也是最不结实,最不耐用的,一般人家可不舍得这么糟蹋,也就赵金凤疼孙女。
取出明天要买雨鞋的钱和十来张工业卷、两张布票放进挎包,李蔓踮脚取下竹编衣柜上丢的包裹。
这是刚来那天,杨玉莲连同通知书一起寄来的。
出了野猪林的事,这包裹,小金花帮着捡起送来后,就被阿奶嫌弃地丢在衣柜上了。
李蔓伸手扯下,往地板上一搁,取下腕上的镯子,扯开有刃的一头,割断小金花又重新绑起的绳子,打开。
一包大白兔奶糖,一瓶麦乳精,一件八成新的布拉吉,一双七·八成新的塑料凉鞋。
打发叫花子呢!李蔓看得一阵气恼。
杨玉莲寄旧衣已不是一回两回了,李蔓站起来一把拉开衣柜,大眼一扫,就将她往日寄来的几件衣裤丢了出来。
随之又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