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惊喜,明棠摸了摸裴泽头发,应道:“因我两位兄长都谋了外放的差使,如今年节已过,母亲着人送了信过来,说是不日就要成行,我想回家去送一送。”
这是正经事,裴夫人自然点头应下,关怀道:“为何如此突然?”
她记得明棠两位兄长一在六部,一在御史台。京官清贵体面,寻常人多不愿到地方为官,况且年前也未听说明家有此意,莫不是亲家入阁后遭人嫉恨,遇到了什么困难?
明棠倒不讳言:“本来两位兄长近几年都没有外放的心思,因父亲年前入了阁,就生出此念。”好在是从外地调进京城困难,从京城到外地却是容易的很,又好歹有个如今做了阁老的父亲,过年时有了要外放的念头,出了年节不久,职位就有了眉目。
明家人都是干脆利落的作风,明让先前已经任过地方官,有些经验,明礼是次子,自小就是个跳脱的,也对外放没什么异议。职位有了眉目才没多久,连行李都打点好了。
裴夫人娘家与夫家都是勋贵之家,自来熟悉的是公府侯门以嫡长为贵、长成后靠皇帝和关系谋差使的运作方式,对这些朝廷官宦之事并不十分清楚,初时只觉外放不好,见明棠毫无忧色,略一思忖,也就知道并无大碍,遂放下担忧。
得了允准,明棠次日一早就出了门,却在马车旁看到了裴钺,不禁讶然:“你今日不是要到衙门当差吗?”
年假已经放完了,裴钺如今又是需要早出晚归,偶尔值班的国家公职人员。明棠自己现在出门是只要得了裴夫人同意就行,裴钺却少不得要请假,明棠以己度人,觉得请假怪麻烦的,丝毫没有要裴钺陪她一道回家的意识。
殊不知裴钺比她还要惊讶:“舅兄要外放为官,我作为妹婿,自然要去送行。”
怎么幼娘这样惊讶的模样?
明棠自不知他在想什么,扶着裴钺手臂登了车,从车窗边探出头,与他玩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你还要告假,有些麻烦?”
裴钺微微皱眉,肃容:“你的事,怎么能算是麻烦?”难不成是那陈御史从前做过什么,让明棠因此受过挫折?
他是真心这样认为,明棠却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这近乎情话的话语灌了满耳,一时竟有些耳际发热。再看裴钺,依旧是平常的表情,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模样,终于生出了几分疑惑:难道是她听错了,或者裴钺并未有什么旁的意思?
落下车帘,明棠疑惑片刻,便不再想。
被隔绝了视线的裴钺却是还在回想方才明棠的表情,她那是...害羞了?
心情莫名有几分飞扬,至明家门前,遇上来迎接的明礼时,就被他瞧了出来。
明礼对现下这个妹婿已经算是熟悉,没了早先的拘谨,笑着拍了拍他胳膊,十分欣慰:“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觉得外放不好。”
知道他与兄长要到地方为官,来送行的亲朋好友多有十分惋惜的,一登门就唉声叹气,闹得他都不好意思说,他其实老早就想到京城外面当当亲民官儿了。
裴钺默然片刻,没好意思说他其实根本没有在想外放之事,点点头:“天大地大,在京城久了不免无趣,到外面见见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自然是好的。”
明礼果然大为赞同,一路上滔滔不绝,向裴钺讲述他要去的地方在传闻中有多少奇异之事。裴钺时不时点点头,附和几句,等到了花厅时,已经几乎被明礼引为知音。
外放之事已经定下,明棠两位嫂嫂都要随着丈夫离京,各自把家中年岁小些的孩子带到任上。
虽说是婆婆明夫人一力拍板定下的事,临到行前,见着来送行的大姑子小姑子,宋章茹和李凝心还是禁不住有些犹豫:按时下风气,她们这个岁数,不是初嫁还未有子女的新嫁娘,不虞丈夫纳小生子。既然丈夫要去任上,她们该留在京中服侍公婆,教养子女的。
尤其是宋章茹,当年明让外放,她是家中实质性的长媳,却跟着丈夫去了任上几年,在任上诞下了长子,回京时母亲直念佛。如今她长子都是要说亲的年纪了,再跟着丈夫远行,总有几分心下难安。
明棠素来细心,见着她们说话时的模样,稍稍猜到几分,笑道:“嫂子们若是怕我和姐姐挑理,等随着兄长回京时,记得多带些当地之物,堵了我们的嘴,就不好再进‘谗言’了。”
明芍是姐姐,威严素来重,却不好跟弟妹说这样的话,怕两位弟妹多心,便指了指明棠:“从小就琢磨着一个‘吃’字,也不知是怎么养出的你这样的性子。”
知道两位姑子无意挑理,花厅中气氛便宽松好些,妯娌二人对视片刻,心下都有些感念:当年嫁入明家之时,母亲都提过有明夫人心思清明,家中氛围好的缘故,至于公公节节高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如今看来,越是相处,越是觉得还是母亲当初提到的那个缘故最为难得。
十几年如一日的这般,怎么不让人心下舒畅?
将至吉时,不舍之情渐渐占了上风,几个要随着出京的小的心中不舍,因种种缘故要留在京中的几个亦是露出沮丧之色。
一家人安慰的安慰,留恋的留恋,说着话登上马车,行至十里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