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中,前后一刻钟就把院中人尽数拿下带走的种种细节,连番气怒之下,胸口又是一痛,半晌说不出话,回到屋中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气。
另一边,被裴钺牵着手,带着往外走去的明棠却是颇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轻轻晃了几下,换来裴钺醒过神,步伐一慢,二人这才能够继续并肩前行。
待回了诚毅堂时,裴钺已面色如常,不见方才的郁气,安慰明棠道:“不必把他放在心上,左右每年也就只有这时候他会在府中,只把他当陌生人便好。”
明棠却是有些好奇:“我观国公爷脾性,似乎并不是那种愿意长居别院,不问家中事的性情。”
才回来两天,就忍不住开始挑事了。
裴钺颔首:“他的确不是。”
“当年他与母亲成婚后,因母亲对上孝敬祖父祖母,对下又宽严相济,不过几年,就把里里外外担在了肩上。后来他偏宠一侧室,府中因此很生了些风波,祖父母几番劝阻都没能让他收敛些,后来他还被人弹劾失了差使。”
“也因此,后来因又发生了些事,母亲直言与父亲恩断义绝,不愿再与他同住一屋檐下时,祖父母认为若是将家业交在他手里,迟早会让府中失了名声。而长兄却是一手受母亲教导,武艺出众,性情大方,极得祖父母喜爱。因此,祖父母便让他到城外别庄居住,甚至越过他,把家里庶务也交给了母亲。”
竟然连亲爹娘都不站在他这边...明棠不由默然,做人做到这份上,她这个公公也算是了不起了。
从前听人说定国公府的闲话时,多是感叹裴夫人杖毙过丈夫得宠的侍妾,是个厉害人。
现下看来,裴夫人何止是厉害两个字能形容的。杖毙了丈夫的得宠侍妾,还能得了公婆支持,把丈夫“赶”出家门的,明棠再未听说过第二个,登时肃然起敬:“母亲实乃奇女子。”
想到盘账时,从未见过城外别庄的账册,不由问道:“国公爷的一应花销,仍从府里账上走吗?”
裴钺摇头:“当年祖母虽同意他去城外别庄居住,却也怕他生活不便,受了委屈,将嫁妆赠了给他。祖父去时,虽将按例由嫡长子继承的那份越过他,给了长兄,也有另外的产业予他。因而,两边的账册向来是分开的。”
“也就是说,国公爷回府这些时日,所用之物都要向公中交份子了?”明棠抓住重点。
裴钺却是从未想过还能这样操作,登时一呆,回过神后,深觉明棠说的对,立时便唤了人来:“叫账房算算往年国公爷回府这段时间门要用多少东西,算上今年的,让国公爷把这些补齐了。”
明棠随后补充:“也帮我提醒提醒国公爷,雁回的身契还没给呢。”
因年底最忙的时间门已经过去,账房这些日子颇为空闲,几个人一起翻账本,半下午就得了数字,报给了裴钺。
定国公上午受了气,颇觉胸口不适,午间门小睡片刻,方才好了些。
刚由人服侍着洗了脸,门外扶风便来求见。
待知道了扶风的来意,定国公勃然色变,指着扶风,喝道:“把他打出去!”
话音落下,身边服侍之人齐齐上前,只是那赶扶风出去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温柔。定国公这才想起,服侍他的人被裴钺尽数换了去,如今这些都是裴钺派来的。
想不到,他身为裴家这代的国公,在裴家竟指挥不动几个下人!
若不是当年父亲和母亲向着林氏,他何至于此?定国公胸口愈发不适,竟晕眩了一瞬。想到自己如今竟算得上身在屋檐下,挥挥手让那些做样子的人退开,对扶风道:“我明日着人送银票过去。”
扶风提醒:“还有昨日那侍女的身契。”
定国公有气无力:“忘不了的,你放心。”
扶风完成任务,立时躬身退下:“那小的就不扰国公爷了。”
他动作快,没看见定国公听到“国公爷”三个字后,怒气勃发,片刻后,竟是晕了过去,重重砸在桌上。
静华堂里,裴夫人听说那边叫了大夫,不由蹙眉:“这是怎么了?”
快过年了叫大夫,真是晦气。
林妈妈已经打听过了来龙去脉,表情有几分怪异:“说是世子叫人给国公爷送了份账本,叫国公爷把这些年回府过年的花销补上。人一走,国公爷就晕了过去。”
裴夫人不由沉默了一瞬,扶额:“哪里是阿钺的主意,定是明氏提出来的。”
真是…出人意表,细想却又不能算离谱。
正在专心致志为明棠昨日赠他的线稿涂色的裴泽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眨眨眼,复又低下头。
翌日,朝明棠展示他涂完的画时,悄悄问她:“娘,你出了什么主意呀?”
这没头没尾的,明棠顿时茫然。
裴夫人却是一听就懂,不由感叹,真个耳朵灵。
都说鹦鹉前头不敢言,她养的鹦鹉是个笨的,养在身边的裴泽却是灵得很。
看来以后有些话也得避一避裴泽才行。
裴夫人如是想着,朝明棠解释了一句,明棠这才明白了裴泽的意思,摸了摸他额发,笑道:“没什么,婶娘昨日出主意,让你叔叔去跟人收房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