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叮嘱道:“把今日夫人送我的头面留出来,明日去给夫人请安时挑两件戴上。”
上午在定远堂给裴夫人行礼时她就觉得那首饰做工着实巧夺天工,实在精致,既有了新的,自然要戴出去。
如若不然,这金银珠宝在工匠手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形成现在这样华美的样子,却被主人放在匣子里吃灰,它们若是在天有灵,恐怕也会觉得怀才不遇的。
闻荷自是应下:“是。”
此时,折柳从门外进来,手中拿着本厚厚的小册子,过来后,递给明棠:“小姐,膳房派人送了这旬的菜单子来,问小姐晚上要用些什么。”
明棠眼前一亮,接过菜单,见上面林林总总,不下几十道菜,既有家常小菜,也有些做法极复杂的大菜。既说只是这旬的菜单,想必下旬还会有新的送来,她不禁在心中暗赞了一番国公府厨子的职业素养。
果然,能在这种人家工作的,都有两把刷子。
照着单子点了几个想用的菜品,明棠情不自禁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在大迎枕上,有些昏昏欲睡。而既然无事可做,明棠犹豫了最多不过三秒,就起身,脱鞋上床,决心把今日的午睡补回来。
诚毅堂这边一片祥和,侍女、仆妇们各司其职的同时,都在默默记着新来的顶头领导的生活习惯。
定远堂后面,裴夫人的居处静华堂中,亦是保持着一直以来的肃穆森严。
裴夫人站在书案后,腰背笔挺,仍是上午认亲礼时的装扮,正提笔在纸上书写。不远处坐在榻上玩耍的裴泽摆弄着手中的玩具,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露出一个叫人一看就心生柔软的笑。
日头渐渐西斜,屋中也逐渐变得昏暗,等膳房送来晚膳,裴夫人便起身,至桌前用饭,周奶娘则照看着年幼的裴泽。气氛和谐,与过往的日子并无不同。
裴夫人的陪嫁侍女,跟在她身边几十年之久,如今被府中上下都尊称一声“妈妈”的林妈妈却是隐隐有些不满。
待用过饭,裴泽被奶娘带去准备歇息时,林妈妈为裴夫人递上一盏茶,低声道:“今日可是世子夫人进门头一日,晚间理应过来服侍夫人用饭的。”
接过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裴夫人不以为意:“这都是小事。”
端茶倒水、布菜服侍这些自有下人来做,若真把她这个世代官宦之家出身的儿媳妇使唤来做这些小事,恐怕服侍人的不会做,她这个被服侍的也舒服不到哪里去,何苦来哉?
况且也是她提过的,让她晚上不必过来。若是一面说着不让儿媳妇过来,一面又因她真的不曾过来而生气,她成什么人了?
倒是今日认亲仪式上,明棠笑着便把容氏的话堵了回去,还眼见着得了一些族人的好感,这才是她看重的。
裴家这两代嫡脉不丰,已经有些嫡弱支强的兆头,她又毕竟身份在这里,有些话族人们一是不好到她这里说,二来她也未必有心思处理。
明棠的辈分却是恰好,瞧着也不是个嘴笨的,这个儿媳妇若是日后能把这些事处理好了,笼络了族人,不比日日在她跟前做这些小事有用的多?
诚毅堂中,被裴夫人寄予了厚望的明棠却是正心中尴尬。
——糟糕,没想到裴钺晚上会回来吃饭,点菜没点裴钺的份儿。
但,只尴尬了一瞬,明棠就瞬间恢复了坦然:他又没说,自己当然以为他在前院招待完客人后就在前院吃了,这不怪她。
放下筷子,明棠起身:“世子可要坐下一道用些饭菜?”
裴钺看了一眼桌上。所以,他能吃什么?
“不必了。我回来取样东西,晚间回来。”
步子自然而然转向西侧,到内书房随意取了本书之后,转身去了外院。
被她忽视了的人都没说什么,明棠自不会多此一举,在心中谴责自己。她心安理得继续用完饭,吩咐折柳:“今日晚间这道雪霞羹不错,记下来,我明日还要。”
说完,维持着一贯的习惯,起身去院中散步消食。古代医疗条件不佳,要是不把身体养好,万一生场病就丢了命可怎么好。
外院中,见世子竟又折了回来,长随扶风不免心生诧异,连忙上前,接过裴钺手中的东西。
就听裴钺道:“让人去膳房取些晚膳来。”
扶风一惊,却是不敢多问,出门吩咐了人。稍待片刻,提着食盒进了门,服侍裴钺用饭。
心中正猜测为何世子明明回了诚毅堂,却又到外院用膳,就听裴钺问道:“我记得,你是去岁成的婚?”
扶风垂首,应道:“是。娶的是我自幼定下的未婚妻,夫人身边林妈妈的小女儿。”
“你们平日里如何?”
世子问这个…不会是跟世子夫人合不来吧?
扶风心思缜密,生怕自己说了些什么惹得世子更加不乐,本想含糊过去,却被裴钺的目光所慑,顿时熄了那些心思,低声道:“夫唱妇随,十分和乐,林氏向来服侍我极周到,自来都要等我回去才歇下。”
说到后面,似是想到家中妻子,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些微笑意,目光也柔和了些许。
今日晚间他不当值,刚刚要是世子不折回来,他这会儿已经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