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显出几分稚气,丝毫不像已经嫁过一次的人。陈文耀心中一动,脱口道:“近来你过得如何?母亲正在为我说亲,已经有些眉目了。”
“近来自然是吃得好睡得香,就不劳陈公子操心了。”明棠有些好笑,难不成他还认为自己会因为与他和离而茶饭不思?
一旁还有外人在,陈文耀余光中已经看见那人露出有些诧异又兴奋的神情,知道自己是该走了,却不知为何,脚下如生根一般一动不动,反而继续没话找话:“毕竟曾是夫妻,我总希望你过得好。”
明棠越发不耐,遇到谁不好,怎么偏遇见他?就不说遇见那个据说比她好看的漂亮哥哥了,哪怕是遇到个有礼貌的陌生人呢?
心中腻歪,明棠站起身,弯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姐姐遇到不喜欢的人了,想早点下山,跟姐姐说再见好不好?”
小姑娘点点头:“姐姐再见!”
明棠又是一笑,带着二人跨出亭外,无视陈文耀欲言又止的神情,带着两人直奔山下。
主仆三人终于离开,亭子另一侧,几处繁茂的灌木掩映中,几乎是自明棠到这亭中起就旁观了全程的裴钺也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不用躲着了。
他本意也不是要偷听,不过是觉得路上行人目光让人烦躁,就专挑了没路的地方在山间散步。瞧见亭子,想着这边人少,刚想过去略坐一坐,就见有女子进了亭中。
裴钺也知道这种僻静地方,突然从一侧出现一个男子对女子来说怕是免不了一场惊吓,这女子又是未嫁的打扮,裴钺一时也不好换地方。恰巧繁茂枝叶遮挡之下他倒也还算隐蔽,就站在原地,想等这几人离去再说。
谁知道就这么巧,随意而为,竟旁观了这样一出戏码呢?亭中女子竟是明四小姐,分明是才经历剧变,却能耐心与个小姑娘说话,果真是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性格竟这样洒脱。
倒是陈文耀,和离后还摆出这样情深义重的嘴脸,真是令人不屑。
裴钺是怕吓着女子,又不怕吓着男人,听着明四小姐几人的脚步渐渐远去,他拨开枝叶,身形一动,如一只轻盈的白鹤,轻飘飘落在亭中。
李花农一惊,陈文耀也不自觉后退半步,那小姑娘却是睁大眼睛,看着裴钺惊呼道:“是漂亮哥哥!”
一个男子,被人喊“漂亮”,裴钺自然不喜欢,却因当了一回旁听小人,不好对这小姑娘生出反感。况且,这小姑娘还无意间说出了他的心声。
这黏黏糊糊的陈御史与明四小姐那样果断的女子的确不大般配。
裴钺看了她一眼,招手道:“你这花还卖吗?不如卖给我?”
小姑娘眼前一亮,立刻挣开父亲的手,提上小篮子来到裴钺身边:“哥哥要我给你戴花吗?仙女姐姐就让我给她戴花了!”
想到明棠乌黑发辫上那抹刺眼而突兀的艳色,裴钺立刻摇头:“不要。你就说这花怎么卖吧?”
小姑娘便禁不住一脸的失望。
这一大一小在无聊对话,一旁的陈文耀却在猜测这人忽然出现,有没有听见他和明棠的对话?
恰在此时,李花农轻呼一声,连道“使不得”,陈文耀不由看过去,只见是那人丢了颗银锞子在卖花的小姑娘手中。
陈文耀心中微讶,不由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此人,心中忍不住狐疑:这人衣着普通,出手却大方,又生了张这样的面孔,身形也有些眼熟,倒有几分像上次惊鸿一瞥的定国公世子。
猜到这人身份,陈文耀微微踌躇一番,便决意直接离开。不是他自以为是,实在是自从和离事发,御史台里这些日子来访的人比寻常多上一辈都不止。更有许多自以为委婉地向他打听内幕的人。
既然这人可能是裴世子,那就有可能听说过自己的事,说不得还已经认出了自己。
此时明棠已经离开,那些被勾起的情绪也如潮水退去,想到方才说出的那些话竟被可能认识自己的人听见了,陈文耀顿觉此时此刻竟无自己的立锥之地。
亭中父女二人还在为那银锞子分外惊喜,陈文耀突兀离去也并未留意。只裴钺抬眼看了下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那身与明四小姐身上颜色类似的衣服略有些碍眼。
天水碧这样轻灵的颜色,怎么明四小姐穿着就是洒脱自如,到了陈文耀身上却无端端多了几分世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