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着装菜,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短暂的沉默。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言秀华倏地问起。
在言礼看来,显而易见的答案是不需要再回答的,所以他没有出声。
扣上最后一个保鲜盒的盖子,言礼用手撑开叠好的纸袋,将盒子一个一个放进来,轮到最后一个时,言秀华按住了他的手。
“如果是因为改志愿的事情,我可以跟你道歉。”
可以跟他道歉?
可以?
言礼抽出自己的手,把剩下的餐盒放进袋子里,抬眸看她。
“你本来就应该跟我道歉,而且不止改志愿这
一件事。”
言秀华微微蹙眉:“粥粥,我不认为这是你对长辈应该有的态度。”
“如果你非要用长辈的架子来压我,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行,那我就心平气和地跟你谈谈。”
言秀华换了一种语气:“改志愿和把你锁在家,我的方式方法是极端了点,因此伤害到你的自尊,我给你道歉。但是,这一切归根结底,我都是想让你变得更好。一条肉眼可见的光明大道,我铺在你面前了,你不走,非要去走偏僻小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可你有没有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符合成年人的身份呢。”
“肉眼可见?是谁的眼,是你的,不是我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跳出‘你即全世界’的思维模式来看问题。”
“我所认为正确的路,我走过,我没有跌倒,我以成功人士的身份站在你面前,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言礼听完反笑:“那我要怎么证明?我们一起穿越到十年后,让你看一眼我有没有成为成功人士?”
“你不需要证明,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是错的。”
“凭什么?凭你成功,还是凭你是我妈?”
“你不要跟我吵架。”
“是你明明在诡辩,还以为自己很有逻辑在我谈心。”言礼提起纸袋,越过言秀华身边,一副受够了的表情,“我们谈不通的,你别再管我了。”
“你是我儿子,我不可能不管你。”
“现在说得头头是道,以前怎么没见你服我管?”
徐婆婆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在言秀华面前站定,冷脸反问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要求自己儿子做到,当年你说我们把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是不称职又自私的父母,你今天这样,跟我们当年又有什么区别?”
“妈,这不是一码事,年代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当年我们让你考公是铁饭碗,你不考,你要创业。现在你让粥粥学金融继承你的公司,是你口中的铁饭碗,他不要,他要学什么媒体……叫什么来着……”
言礼适时补充:“数字媒体技术。”
“对,就这个数字媒体技术,你嫌他不务正业,你告诉我这哪里不一样?你现在是很成功,你的成功不正印证了粥粥的选择是正确的吗?跟父母唱反调才有光明前途,你当年这样选,凭什么不让你的儿子也这样选?你刚才不就是嫌他跟你做的选择不一样吗,可说到头,你们做了一样的选择,你怎么还是不满意?还是要指责他?好话道理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秀华,没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她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下属。”
“这太荒唐了,妈,我给你打个比方,一个有能力做科学家的人,他非要去搞艺术,这难道不是犯傻吗?父母眼睁睁看着他偏离正轨,还不及时纠正,这难道不是作为父母的失职?”
徐婆婆听完直摇头:“如果那个人自己不想做科学家,再多人认为都没用。”
“你太偏心了,轮到粥粥你就这么讲道理,当年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我要嫁给谁你们都要插手,可是妹妹呢,找个开文具店的你们都乐意,反正在你们眼中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们插手你也没听啊,你是嫁给那个姓许的了,可是结果呢,结果怎么样了!”
言秀华骤然语塞。
“外婆。”
言礼拎着纸袋,从两人中间的走过,淡淡地说:“我回去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徐婆婆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提了不该提人,心生愧疚:“粥粥,外婆不是有意——”
“没事,新年快乐外婆,我明天……过两天再过来吃饭。”
“……好。”
-
边慈吃完饭午饭,闲着没事,决定给店里打扫卫生。
先用吸尘器吸了一遍灰尘,然后用拖把再拖两遍,平时就觉得店里面积大,一打扫起来,面积似乎又大了两倍。
打扫完教辅区,边慈去卫生间洗拖把,路过店门口时,听见感应装置响了一声,她以为是客人,抬头看去,结果是言礼。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边慈拖着拖把走过去,笑着问。
言礼将纸袋放在吧台,脚步更快地朝边慈走去,没等她多说什么,先一步抱住了她。
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道正在悄悄收紧,原本想问的那句“怎么了”,也悄悄地咽了回去。
边慈松开手回抱住他。
拖把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