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口京片子,一边说,一边拿起青瓷茶壶,泡茶斟茶。
冯妙笑道:“我来干嘛呀,别的东西我又不感兴趣,我又不懂,织绣类的文物本来就冷门,来了也看不到几件啊。”
“嗐,听听您这话说的。来来来请喝茶。”给冯妙送上茶盏,再端给方冀南一杯,“方先生,请喝茶。”
“吴老板,不用客气。”冯妙接过他递来的白瓷盖碗,撇着茶沫子喝了一口,问道,“你要让我帮你看什么东西,先说好了,我看得也不一定准,我真不是什么专家,你要问过张希运就该知道,我也就是刺绣出身的,对织绣类的东西熟悉一点,准不准我可不敢保证。”
“不是,今儿这件东西,我还就只能信您了。”吴老板一边说,一边喊,“小刘啊,把那件东西拿来。”
小刘从里边抱了个盒子出来,吴老板一边介绍道:“不怕您笑话,因为拿不准,我都没敢往店里放,我这店里别的不敢保证,保证我卖的都是开门货,万一它是赝的呢。”
老板把盒子打开,一边介绍道:“这件东西是别人主动联系要卖给我的,晋中来的,那边都是几百年的老房子,家家阁楼,平常不用的东西就放阁楼里,住了一代又一代,说是也不知哪个朝代放在里面的,他们家修缮房子,又被扒拉出来了。不瞒您说,我觉得像是真的,可我又拿不准,找了几个人看意见都不统一,多数都认为是假的。”
他一边说,冯妙一边打开了盒子,她看了看,伸手摸了一下,有点不明白了。
“你们为什么说它是假的?”冯妙看着盒子里的刺绣蟒袍问。
“这个蟒袍形制特征应该是明代的,对吧,我觉得它这个料子和刺绣不像假的,说难听点儿,咱们现代造假还真不一定能造出来,可是你说明代的东西,它看起来品相这么完好,甚至都有点太新了,看着就不像一个几百年的老物件,所以看过的人多数都认为它是假的,有人认为它是民国时候做出来的戏服。”
为了慎重,冯妙把衣服拿起来平铺在旁边桌案上,仔细看了一遍。
“你是对的,这个是真的,明代蟒服。”她说。
“真的?”吴老板乐了,兴奋了一下问,“您能确定?”
方冀南一直充当布景坐那喝茶,这会儿起身凑过来看了看说:“媳妇儿,你是不是再好好看看,我怎么也觉得它挺新的,好好儿的衣服,虽然颜色陈旧了点儿,可是确实不像几百年的老古董。”
“假不了,”冯妙笑道,“你别忘了,我整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这种蓝缎我们故宫藏品里也有两件,这种织料现代已经没有了,清代中后期就见不到了,你去哪里找这么一个织料来造假?还有这个平金绣,单凭这个绣工和走线,它就不可能是造假的东西。”
“对呀,我也这么说呀,”吴老板一拍大腿激动道,“我觉得也是这个理儿,谁花这么大价钱造假呀。说假的人也承认它做工没问题,就是认为太新了,太完好了,认为是晚清或者民国做出来把玩的赝品,或者干脆就是戏服,反正不能是明代的。”
冯妙笑道:“这个是赐服。天子赐服近臣,明代一品官员才能赐蟒服,特别大的恩宠了,皇帝不让你穿你是不能穿的,它又不是官服,赐给你了也不是让你天天当件普通衣服穿,你既然说是在晋中发现的,那很可能这件衣服的主人就在晋中做官或者致仕还乡了,他也就没什么重大场合机会再穿,皇帝赐的东西自然要精心收藏着,当地气候干燥,又是在阁楼,一直都没有人去动它,保存的好不是很正常吗。”
“这东西你多少钱买的?”冯妙问。
“嗐,别提了,”吴老板道,“所以我才着急找你来,其实我都还没正经买下来,卖他的人跟我有点熟人关系牵扯,是带家人从晋中来看病的,钱不够,来的时候就把认为是传家宝值钱的东西带来了,他张口要五千,说他家人看病要很多钱,我看不准肯定就不给他呀,可是他急着给家人看病,我又舍不得松手,也出于情,就先算我借给他五百块钱,让他先去看病了,跟他说等我把这件东西弄清楚咱们再谈价。”
吴老板顿了顿笑道,“我琢磨着,就算是民国戏服,能做成这样,五百块钱我也亏不了多少。”
“我不了解这个价格行情。”冯妙摇摇头道,“但是你们搞收藏的也都知道,东西值不值钱,品相很重要,这个衣服就冲他保存这么好,肯定也要多值点钱的。吴老板看着是个诚信的人,也挺仗义,我觉得您那熟人找你找对了,你起码不会蒙他。”
“对对,就是这个理。”吴老板挺高兴的,虽然这东西跟陀罗尼经被不能比,可是证明他这次终于没看走眼啊,很值得收的一件东西了。
东西既然看完了,方冀南给了冯妙一个询问的眼色,冯妙便说他们先告辞了。
吴老板一听,忙喊小刘:“把我给冯研究员准备那茶叶和点心拿来。”然后冲冯妙笑道,“劳驾您一趟,一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