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但开国庆典的使臣要派谁去,他如今心里还没拿定主意。
皎皎和安隽云夫妇是不要想了,他们两个可以去,但不能作为使臣去,不然就是拿着国君父母意图拿捏国主,太过。
要说康熙没有动过吞下煦国的心思吗?
那是说笑的。
哪个帝王不想要开疆扩土,他这些年也是南征北战大动兵戈过的,若是再能收拢海外的大片土地,那可真是青史之上独一位了。
但然后呢?
一来柔维的国书敢递来,又秉承着国与国相交不卑不亢的语气,便可知柔维心中是有底气的,康熙心知肚明这短短六七年的时间绝对不够柔维自己一个人折腾出偌大一个国度来,煦国的根基,八成是皎皎当年打下的。
他试探过皎皎,皎皎倒也坦荡,没瞒什么,只窥见的冰山一角,便足够康熙吃惊。
煦国国力定然不弱。或者说,如果两国开战……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再者,隔着大片海洋重重海岸,从大清到煦国去,光是在海上就要飘上几个月,即便真把一块地吞下了,后续要如何做呢?
是从国内引渡子民过去?转移政权?还是干脆弃置那一块地任其自由发展?
俨然都是不可能的。
里头烦心的事太多,康熙索性便不去想了。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选出使臣来,扒拉着身份,看满朝文武都觉着不大当用,最后还是把留恒这块砖挖了出来。
一来他和柔维也熟,到那边可以罩着使团的人,很有个万一,柔维也不至于对自己小舅舅动手;二来虽然熟,但论血缘关系却不算近,还不算是以国君长辈向国君施压。
出去溜达溜达,留恒还是情愿的,皎皎与安隽云也打算与他一起上路,带着二三十个心腹护卫,熟门熟路的,都是老江湖,也不怕在海上遇到风浪翻了船。
然后使团里的人便好配了,楚卿亦与留恒同行,唯有一个人,是娜仁特意打招呼塞进去的。
永寿宫里,娜仁亲手沏了茶,递给留恒一杯,随意看了他一眼,道:“行与不行,给个准话。”
“娘娘。”留恒难得苦笑一下,道:“这事倒是不难办,可弘历才多大啊,海上风浪急,他哪里经得住呢?”
“柔维不也是小小年纪便跟着她阿玛额娘出海了吗?”娜仁神情平淡,又似乎叹了口气,“我是希望你能带着弘历去见见人间疾苦,开开眼界。他阿玛那边自有我去说,你只肖点个头,你皇伯父哪里也有我来说。”
留恒会意,低头半晌,忽然问:“您看定了?”
“我看不看定,又有什么用呢?”娜仁道:“左右我如今养着这个,能做到哪里算哪里吧。即便日后不是他,这些个生在高楼里长在绮罗中的孩子,能见见外头芸芸众生民间疾苦,也是好的。”
说这话时,她微微垂着眸,神情淡漠,意味不明。
留恒沉默半晌,终是顺从应下。
跟着船队出去走了半年大多,回来时原本跳脱浮躁的弘历倒是添了些沉稳,处事也更加干脆。
康熙连日来身子不大好,见留恒与女儿女婿都平安回来了,心放下大半,便病了一场。
好转后京中天气渐凉,烧起炭火来未免干燥,娜仁想了想,还是劝了康熙,到小汤山行宫去住。
那头好歹有温泉眼,养起身子来总比宫中好。
康熙这是老年病,咳嗽、气喘,夜里多梦、下肢水肿,唐别卿的方子换过几回都不大有效验,只说要慢慢养着才好。
可就这“养着”二字,对日理万机的帝王而言,何其困难?
衣食药物倒是不缺,身边人伺候的也很精心,唯独安心静养四字,是万万做不到的。
政务缠身,一日也脱不开心绪。
旁的娜仁都能劝他,唯有这个不知怎么劝,只能翻翻《长生诀》里那些多年不用的药膳方子,拎着锅铲就是干。
康熙还开玩笑一般地说:“朕倒是因祸得福了,阿姐可有许多年没做这些费时间又费力气的吃食了。”
“你还好意思,若不是你这身子这样又不安心养着,我何至于折腾起这些费时费力的东西?”娜仁一扬眉,一面将小食盒中的吃食一样样取了出来。
康熙笑着端起一碗汤,刚尝了第一口便夸得天花乱坠,仿佛娜仁这手艺多了不起似的。
娜仁撇撇嘴,坐在那里听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说着话,忽然说的孩子们的功课,康熙道:“若论天资,弘历断不及留恒,若论勤奋,也逊于皎皎几分,但于他一众兄弟们中,倒也算很出色的了。尚书房的师傅与朕夸过他两回,那日朕闲来稍一考教,入门一年不足,《大学》却已学得极透彻,难得还有怜贫惜弱之心。”
“你这是……夸我?”娜仁眨眨眼,康熙微怔,旋即轻笑:“阿姐且当是夸你吧。若论会教孩子,果然宫中无人能出阿姐之右。”
娜仁垂眸,盯着自己的一双手,到底上了岁数,不必年轻时候纤细光滑,倒也称得上白皙柔润,腕上一只翡翠镯幽幽莹莹,碧得一汪水似的,更显典雅。另一只手上带着一串玛瑙珠,瞧着与翡翠镯不是很搭,但这等成色的南红玛瑙本就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