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这样容易,留恒心不自觉地跟着微松,又迟疑着缓缓道:“这样真的无妨吗?”
知道他纠结的症结所在,娜仁看他一眼,笑着安抚,“只要他家没掺和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无妨的。安心吧,你皇伯父远比你想的胸怀宽大许多,尤其是对你——”娜仁微微一顿,又轻叹着道:“你阿玛身上发生的事,足够你皇伯父一生引以为戒了。”
留恒沉默许久,起身对着娜仁长长一揖,“那便有赖娘娘了。”
在这些正经事上,娜仁一向很靠谱,此时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一句话一顿饭的事,还值得你这样。倒是那姑娘……名叫楚卿?”
“是。”留恒似是微微一笑,又转瞬即逝,不过瞬息间的温柔也被娜仁尽收入眼底,不由对那位收服了留恒的心的姑娘更为好奇。
似是看出娜仁面上的探究,却想岔了地方,留恒轻声道:“她姓陈,她母亲姓楚,名字是她父亲取的。”
“那她父母定然十分恩爱。”娜仁笑着打趣道:“这样人家的姑娘可不好娶的,老泰山和丈母娘的关可都不好过。”
留恒轻笑,未语,但看起来可镇定极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一看就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娜仁心中啧啧,面上却一副温柔和蔼的慈母模样,实在看不出她心里在暗暗期待自家崽子在岳家碰壁,被岳父母教做人。
这世道,人心险恶啊!
留恒与那位楚卿的事情且不必急,娜仁先叫留恒说出那位姑娘的父亲、祖辈名讳,然后修书一封与清梨,叫她帮忙在江南那边查一下这家人的底子,如果有问题便帮忙铺平一下。
至少要保证他们圈内人打探不到这家人从前是否参与过那些反清复明的活动。
清梨的信在三日后送达,简单明了的三个字“知道了”。
娜仁便知道这事是妥了,于是安心地继续自己悠闲平静的小日子,只偶尔给康熙扎个预防针,说得模糊不清的,康熙只当她忽发感慨,虽听进去了,却完全没往留恒身上想。
这事不急,徐徐图之吧。留恒还静得下心,并不急切,在道观里住了一旬,又在京郊的庄子上和他那些伙伴们相处研讨一旬,回京时已是极冷的天气,眼看要紧腊月里了。
宫中紧锣密鼓地筹备过年事宜,即便娜仁常年躺倒,这个时候也需要处理一些事务,他被叫入宫中进行了一回名叫“传递柔维”的快递业务,负责把柔维从宫中带到京郊的庄子上,然后被娜仁用完就扔。
除夕宫宴,三年来难得的团圆,皎皎携家属出场,康熙自然更为欢喜。
小郡主柔维还是第一次在这样大的场合上露面,年岁虽小,却落落大方的,并不羞怯软弱显得小家子气。人都称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回京过年的几位已嫁公主更是对她极为喜欢,恨不得时时抱在怀里。
外男不得留宿宫中,皎皎虽能留宿,但安隽云留宿内宫于理不合,皎皎舍不得叫安隽云一个人回府守岁过除夕夜,干脆便向太皇太后、太后、康熙与娜仁辞行,准备与安隽云一同回府。
这事她早就报备过了,康熙虽难免生出些“女大不中留”的感慨,倒这也确实是应当的,便没阻拦。
筵席散后,站在大殿阶梯之上,看着安隽云细致地为女儿柔维与妻子皎皎一一系上斗篷的丝带,又仔细地为皎皎整理风帽,康熙本来不满的目光柔和些许,对娜仁轻声道:“皎皎的眼光是不错。”
“早说了吧,咱们女儿的眼光一向很好。”娜仁满面老母亲笑,看着小夫妻的互动,忍不住道:“我觉着呀,能比安隽云在这个位置做得更好的,是找不到几个了。便是恒儿日后成了亲……他那个清冷性子,我都想象不到他会如何与妻子相处。”
夜晚冷风呼啸,康熙随手按住了娜仁被风吹起的风帽,然后背着手慢吞吞地掩着殿外阶上的回廊向后在,随口道:“那就不要去想了,安隽云与皎皎算是碰着了。”
广场上,皎娴、皎定等几位已外嫁的公主是早就和皎皎说好要去她的府中住的,此时与额附一双双地并肩而立,皎娴笑着打趣道:“哎哟哟,大姐姐和姐夫还真是甜蜜呢。”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一如刚成婚时如胶似漆。”皎定轻叹道:“到底是大姐姐的福气。”
她身边的额附想了想,忽然伸手一把拉开皎定身上狐裘的带子,然后一声不吭地上前,笨拙地缠了一会,到底没系出个漂亮的蝴蝶结来。
皎定又气又好笑,嗔着白了他一眼,“你又发什么疯?”
却也没舍得把那结解开。
皎娴笑得险些直不起腰,拉着额附的手道:“我们先行一步了,这人来人往的,你们且留着受人瞩目吧。”
……
年后,几位已嫁的公主与留恒前后脚地动身离京。留恒离京前,娜仁随口问:“打算什么时候叫你皇伯父知道?”
留恒饮尽茶碗中的茶水,起身向娜仁一礼,平静却很坚定地道:“今年年末,我会携楚卿与她的父母一同回京。”
口吻平淡,却霸道得紧。
娜仁忍不住轻笑,又微微摇头,叹道:“你这性子啊,和你阿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