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趴在姐姐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皎皎进门先命人抱他去睡,方解了披风入内殿向娜仁请安。
“回来了?”娜仁一边修剪着手中的花枝,一边抬眼看她,随意地问:“留恒睡了?今儿都听了什么戏?”
皎皎先是笑着应道:“去睡了。”又苦笑一声,略有些无奈地道:“旁的也罢,《孽海记》里那一折《思凡》唱得倒好,只是老祖宗说话意有所指的,我在那边如坐针毡。”
娜仁手上动作一顿,复又轻笑,“普天下,还有能叫你不自在的地方?”
皎皎倒也坦荡:“没什么不自在的,只是觉着连累了您。”
“我有什么可被连累的?你看老祖宗,说是生我的气,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年,她哪里舍得真生我的气不理我?”娜仁挑挑眉,又问她:“一场听下来,什么感想?”
她边说着,边捏着嗓子提着气唱:“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
她嗓子还有些沙哑,又毕竟未曾正经学过,也上不去,反而呛得自己轻咳两声。
皎皎无奈地摇摇头,端了热水与她,边道:“能有什么呀?哪家的年少哥哥敢打我骂我说我笑我?普天下,凭是谁,都没有打我骂我说我笑我的份,我不打他骂他说他笑他便该念佛了!”
言罢,她微微昂起下巴,眉宇间是一派的骄矜模样。
这副样子的她,外人是鲜少见到的,娜仁乐呵呵地瞧着,忍不住道:“你这样子,倒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滋味。”
“都是额娘您熏陶得好!”皎皎将帕子递给她,瞥了眼桌上的花,道:“今年的雨多,百合开得倒好。我见前头树上都开始冒果子,虽然又小又青,可也算见到些光了。”
娜仁听了便是一喜,当时便想要去看,却被皎皎与琼枝拦住了。
待过了几日去看时,那树上的果子已不是皎皎所言的又小又青,生出了人指头大小,也算是后发力向前冲。
初夏一阵阵的雨过去,便都是大晴好的天儿了。
京师的天气又热,众人晒着太阳,不免又想念起前段日子的天气来,当时觉着凉,如今到觉着是凉爽,一字之差,内里差别却大。
可惜天公之心素来不是人心能够操控了,阴晴圆缺的变化也不是人力所能够左右的。
或许有时候,生死、健康、命数……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吧。
六月,佟贵妃率先发动。
要知道,她的月份并不是这些有孕嫔妃中最长的,本来众人想着便是要发动也该是宜妃先发动,没成想竟是承乾宫先有了动静。
索性为宜妃接生的稳婆早已备下,就在皇城里住着,这会佟贵妃先发动,便把人征用了过来。
到底是贵妃之尊,她生产,众妃多少都要给个面子露个面点个卯。
她的胎像孕脉一贯瞒得紧,最初还是唐别卿为她安胎,不过后来她又把唐别卿换成了她娘家荐的一位,众人私下里琢磨着,八成是因为唐别卿与永寿宫走得近的缘故。
佟贵妃这人,虽然害人的时候多半有贼心没贼胆,但她一贯心思敏感易多想,自打有了身孕更是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生怕这孩子有什么意外,自然不肯有半分疏忽。
故而即便明知唐别卿医术高超是为她安胎的不二人选,她还是将唐别卿换下。
康熙对此没说什么,只道:“随她吧。”听起来对佟贵妃这性子也有些无奈。
因新换上来的太医与佟贵妃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佟贵妃这一胎,众人也打探不到什么具体消息,只偶尔听说不太好,又有说胎像稳健的,也不知要信谁。
但这会佟贵妃早产发动,人心里的那杆秤便微微有些偏了。
娜仁在正座落座,不忘吩咐人去知会康熙,佟贵妃宫里的掌事太监便回:“已去乾清宫报过信了,万岁爷正召见大臣、翻阅前线战报,说是得一会。”
“政务为重,没什么。”娜仁点点头,转头见到四阿哥趴在炕上,扶着窗台,把头探出去,看向耳房佟贵妃产房的方向,周遭也没几个宫人盯着,便冲他招手,道:“胤禛,你过来。”
四阿哥听他喊到自己,转过头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带着些疑惑,又回头看了看产房那边,迟疑一下,还是乖巧地走了过来。
娜仁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问:“二白呢?你去带上二白,到永寿宫找你留恒弟弟玩好不好?慧娘娘叫豆蔻姑姑陪你过去。”
“……儿臣想在这陪着额娘。”四阿哥顿了顿,垂着头道。
娜仁心中一叹,声音放得更为柔和,“慧娘娘知道你的孝心,可产房的血腥,小孩子见了不好。”那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女子的惨叫与宫人急切交谈的声音,无一不会在孩子内心留下深刻的烙印。
孩子尚且年幼,只怕被吓着,受了惊恐闹毛病。
她抬起头来,拧拧眉,问:“跟四阿哥的嬷嬷呢?”
那边佛拉娜也对四阿哥缓声道:“四阿哥,你就去永寿宫找留恒玩吧,佟贵妃也不会希望你守在这里的,小孩子总要有些避讳不是?这头血腥污秽,只怕吓着你,你额娘又要为你操心。等有了消息,你慧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