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给了张氏一条生路,可惜张氏并不是能平淡余生的人,入了乾东五所一开始还哭闹折腾,一二个月里就传出不好来,一闭眼去了。
都说人死万事空,皇后赏了她一副棺椁,到底也是衾枕间缠绵过些时日的,康熙虽恨她苛待女儿,以亲生骨肉做争宠工具,还是没让她流落乱葬岗,无人飨祭,命人厚葬了。
娜仁也是后来才渐渐知道,皎皎为何生来圆圆润润的,吃了两个多月的奶下来,反而半点不见长。
却是张氏为了留住康熙,常叫皎皎着凉受寒,或不叫奶娘喂足奶,有时还故意用计让皎皎吐奶,最后竟还在乳娘身上动手脚,让皎皎喝不下奶,日夜哭闹不休。
想来也是,若不是到如此地步,康熙也不至于盛怒到急匆匆抱着皎皎就来了永寿宫,事前却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过。
开了春,皎皎病了一场,在宫人的细心照料下很快好了起来。
太皇太后亲自出山,挑选了些个稳重能干的嬷嬷伺候皎皎,做事没有不经心的。不过皎皎身边若全是嬷嬷也不算很周全,娜仁看重麦穗沉稳周全,心思缜密,把她从竹笑身边放到了皎皎那里,也算高升。
竹笑对此颇为欣慰,麦穗一开始还有几分不舍,到底都是在永寿宫里,不过换了个地方做事罢了,没几日便熟悉了。内务府又送来三四个手脚麻利的宫女来,也在皎皎殿里,她倒是成了人口中的‘姐姐’。
吃得如意,身边人照顾得周到,小孩子是最好长。因此即便开春病了一场,皎皎看着也还是肥嘟嘟的模样。
这日天气暖和,娜仁宫里的桃李花开遍,叫了昭妃与清梨来喝茶。
都说人类幼崽可爱无敌,即便冷面如昭妃,见了皎皎伸手一抱也不由扬扬唇角,清梨在旁看的稀奇,也伸手要抱,俩人稀罕了好一会,小丫头忽地小嘴一瘪开始干嚎,正把她抱在怀里的昭妃抬起头看向娜仁,娜仁竟从她一张冰块脸上看出几分惊慌来。
麦穗忙上来抱皎皎,笑道:“公主许是饿了,奴才抱公主下去喂奶。”豆蔻道:“一直在暖瓶里呢,你等我温一温就送去。”
二人悄声退下了,清梨意犹未尽地拍拍抱孩子压出些褶皱的衣袖,娜仁把两杯茶推给她们,她端起一饮而尽,复又添了一杯,端在手上慢慢呷着,随口问娜仁:“你就这么养着皎皎了?皎皎……倒实在是个好名字,愿她一生真能清正洁白,明亮如月华。”
“就当养在身边,解闷凑趣逗个乐子了。”娜仁手托着脸颊,随口笑道:“不然空对桃李繁花,我也预备养只猫儿解闷。”
昭妃道:“如今养了孩子,猫儿是暂时养不得了。”
娜仁长舒了口气,轻叹着感慨道:“宫里的孩子好养,保姆宫女把一切照料得明明白白,小娃娃白白嫩嫩地抱到你跟前,什么也不必操心,尤其我这里——不是我自夸,又有谁敢伸手过来呢?”
“太皇太后还不把她们的爪子都剁了!”清梨轻哼着,又笑道:“也好,我这辈子也不知能不能有个孩子,昭妃姐姐又是这么个性子,你养着皎皎,咱们都能凑凑热闹。”
“那就让皎皎认了姨娘,你可不能薄待了我们皎皎。”娜仁笑着转头看她,“皎皎的琴棋书画,可就指望你了。”
清梨叹道:“皇宫大内,公主要什么名师教导没有,我也不过半桶水的功夫,能教给她谁能呢?咱们且先玩够了再睡吧。”
昭妃抿着茶,淡淡道:“单你这一句,判你个大逆不道就不为过。”
清梨笑嘻嘻地对她眨眨眼,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点。
宫里的日子,不留神间,倏地就过去了。
娜仁养了个小丫头更分她的神,用心多了,便感时间过得更快。
眼看五月节了,各宫都在预备五毒荷包,娜仁抱着皎皎去慈宁宫逛,与太皇太后随意点评着宫女们的针线。
太皇太后笑眼看她,“当额娘的人了,针线也没个长进,给孩子绣个小兜子什么的,也是心意啊。”
“她这年纪,穿我做的针线,也不怕折寿!”娜仁轻哼一声,又笑眯眯对太皇太后道:“上回二月初八您生辰,我给您缝了条抹额,然后就没怎么动针线了。眼看入夏,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且说给我听,万一哪日就给您做了呢?”
太皇太后轻笑着摇头,“你不喜欢做也就罢了,宫里那么多绣娘,宫女们也都是好手艺,不差你一个。只是可惜了咱们皎皎啊,小小年纪,她额娘懒得动针线,倒是苦了她了。”
“十来个人照顾她的衣食住行,还有绣院和内务府预备的份例,怎么委屈她了?”娜仁嗔怪道:“您是有了小的忘了老的,有了皎皎,我在您这就开始做冷板凳了!我就不是您的小可爱了吗?”
“美得你!还小可爱了,老可爱你都配不上!”太皇太后冷着脸,一时又破功,笑骂道:“你若是老,我成什么?老妖精?”
娜仁陪着她磨牙打发时间,皎皎躺在炕上,身上穿着宝蓝色绣兰花的小兜子,藕节似的胳膊腿一蹬一甩都很有力气,太皇太后在她身边歪着,难免被波及,一边后退一边道:“这小丫头啊,可见在你宫里是吃得不错。胳膊腿都有力气。”
“皎皎!”娜仁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