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关将近,天也越发冷了。
新余下起第一场雪时,正好是江云康休沐的日子。
站在木窗后,望着院子如杨絮般的雪花,江云康回头看了眼坐在软榻上的妻儿,感叹道,“今年的雪来的早,还更大。咱们新余都下了那么大的雪,北边怕是会更大。”
从早起到现在,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地上就积了一指厚的雪。
林姝看着安儿临摹字帖,抬头望了眼夫君的方向,见安儿也跟着走神转头,忙虎着脸道,“你写你的,等写完这一夜大字,我就放你出去玩一会。”
他们还没带安儿去拜师,江云康说安儿还小,先学着认点字便好,不用太繁重的功课。
安儿的小脑袋耷耷地垂着,见他娘起身,小手一放,往后躺了去,耍赖道,“不想写嘛,手疼疼。”
江云康转身见儿子在撒娇,但林姝板着脸教育儿子,他跟着道,“每日就一页的字帖,等你写完,爹带你出门上街去。”
听到能出门,安儿立马来了劲,拿好笔,做得端正。
林姝看得无奈,走到江云康身边后,摇头叹气,“话说安儿懂事时,也很少和林源待一块,怎就这般相像?”
“哈哈,外甥像舅舅,也很正常。”江云康见安儿正在认真写字,牵住林姝白皙的小手,握在掌中,“待会娘子也一块出门吧,前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忙活,好不容易有休沐的时间,我们一块上街走走。采买点菜回来,今日下雪吃铜锅正好。”
林姝娇羞地点点头,两人一块待了会,她才去喊书砚准备马车。
想到能够出门,安儿就写得飞快。
一家人乘马车出去,经过隔壁时,停下让书砚进去说一声,让张月英晚上过来吃铜锅。
新余城里经过一年多的修缮,比起江云康刚来时,要好上太多。
今日下雪,街道上人不多。一家人下马车时,安儿第一眼便看到卖糖葫芦的,江云康自个不爱吃,便给其他人都买了。
和家人待在一块时间,是轻松自在的。
比起在承安侯府时的日子,江云康更喜欢这种自己小家庭过日子的感觉,不需要看人脸色,也不用初一十五地给不喜欢的人请安。
想到这个,江云康便想到承安侯的身体,听说现在也不太好,这就让人头疼了。古代父母和祖父母过世,都要守孝,他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可不可能停官守孝。
“三爷怎么叹气?”林姝细心,虽然是很轻的一声,但她还是感受到了。
“没什么,随口一叹而已。”江云康和林姝浅笑下,看到前边有卖牛肉的,想去买几斤,便带着一家人走过去。
但他们刚停在牛肉摊位前,后边不知从哪窜出一个脏兮兮的少年,把江云康撞了个踉跄。
江云康回头时,就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摔坐在地上,少年满身是伤,这会好似没有力气爬起来,眉头紧皱着,却也没喊疼。
而这时,窄巷里冲出三个人,追了出来。
一个皮肤黝黑,胳膊比江云康大腿还粗的人,冲向少年,朝着腹部就是一脚,疼得少年当场翻白眼。
“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江云康出声呵斥,站在了少年前面。
安儿也学着江云康的语气,奶声奶气地凶道,“干嘛呢?”
“一边去,这里没你们的事。”还是刚才的黑汉子凶道,但他刚说完,就有人拉着他往后走,两个人低语几句,这人脸色就变了,马上换上笑脸过来,“原来是江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误会,我们可都
是正正经经的人。”
这人介绍说自己叫张大柱,又指着地上的少年道,“这是刚送来的罪奴,本来就是卑微低贱的人,却不知好歹,方才小的在管教他时,竟然咬了小人一口。”
nbsp;江云康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少年,骨瘦如柴的身体,风一吹就能倒下。
“即是罪奴,那也不该这样对待。”江云康道,又问,“这是哪里来的罪奴?”
“大人说得对,是小的们粗鲁了。不过咱们这些干粗活的,手劲难免大一点。这是薛家的小子,您应该知道的吧?”张大柱道。
江云康一听便明白了,青州薛家镇守西部的边境线好几十年,但前段时间,因为太子被废,于家被查,薛家家主上书劝谏,被皇上拿来杀鸡儆猴了。
薛家家主是个古板的,说话太直白,惹得皇上震怒,当即下令派人去查薛家。既然是皇上下令,原本没有的罪名,也能安上几个。
现在再看地上的少年,江云康心里多少有些惋惜。
毕竟薛家忠义,不过是没遇到一个好皇上罢了。
张大柱眼珠转了转,迟疑地看着江云康,“那江大人,这个人,我们可以带走了吧?”
没等江云康说话,安儿先拼命摇手说不行,黑溜溜的眼睛瞪着张大柱,“坏人,不可以!”
安儿声音大,四周人都看了过来,江云康只好问张大柱多少钱。
“按理来说是二两银子,但既然是大人要买,那就送给您,当做是小的送给您的。”张大柱奉承地笑道。
江云康不贪这个便宜,让书砚给了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