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四野无光。
赵府大院早已荒弃多年,处处乱草横生,怪枝横扬。
只有中间那条石卵小路映着月色芒若寒霜。
林季大步而入,直奔正房。
紧随其后的雷虎刚走两步突然站了住,面露惊色的叫道:“林天官,小心!有埋……”
砰!
话音未落,身后的院门无风自合,死死的关了住。
咔!
咔咔咔!
随着一道道齿轮转动,机簧弹跳的密集声响。
门廊、围墙上相续亮起了数道白光。
杂草丛中吱吱怪叫,怪树狂摇晃齐齐乱舞。
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仿若瞬息之间有了生命,突然之间全都活了过来!
方才还死气沉沉宛若墓穴般的赵家大院立时杀机四伏!
雷虎嗖的一下从后腰抽出两柄短刀,警惕非常的望向四周,惊声大叫道:“林天官,我们被困住了!这好像……是道阵宗的九离封天阵!”
林季仍旧大步向前,高声叫道:“不说让你帮个小忙么?这便是了!到底是天伦永享,还是葬落潍笼全都看你自己了!”
青釭闪耀,人随剑动。
林季直从一株十丈多高,张牙舞爪的老槐树间一掠而过。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那老槐树应声而倒,已被硬生生的劈做两半。
那树内早已空了心,内里站着个三丈多高的机械傀儡,两手高举大斧正要狠狠劈下,却突然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那傀儡巨大的身躯、散乱的零件叮当乱响噼里啪啦的砸在树冠上,眨眼之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林季轻飘飘的落在山顶,一手持剑傲然而立。
月光如雪,白发随风。
“林天官端的是少年有为惊才艳艳!”随着一道略显沙哑的赞叹声,唰的一下,屋内亮起一片烛火。
忽闪忽灭的烛光映在窗纸上,显出九道魁梧高大的身影来。
林季冷声道:“灭亲负义欺师忘祖,却是不敢真容一见么?!这般鼠辈,即便夺了阵器入了道境又如何?赵卫民,我看你又能藏到何时?!”
嘎吱吱!
随着一阵机簧响动,对面房顶上露出一道三尺大小的孔洞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自那孔洞中缓缓升起。
借着月光,林季看的很清楚,那人正与死与水牢里的赵卫国长得一模一样!甚而就连胡须发际全都丝毫不差!
可他此时所显露出的修为却赫然已是六境中期。
显然,这并不是赵卫国。
赵卫民冲着林季稍一拱手道:“林大人果然慧眼如天!约有六年了,一直都没人发现,却不知林天官又是如何察觉的?”
林季一笑道:“我若说是猜的,你可信么?”
“猜?”赵卫民显然不信。
“没错。”林季回道,“直到方才,我都不敢确定。那死在水牢里的到底是赵卫民还是赵卫国!甚而,我根本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俩!真希望你们两兄弟皆是敬道爱民的我辈楷模,阵在人在以死殉义!哪成想,你竟会如此居心叵测,阴诡狠毒!”
事已至此,赵卫民也不想反驳,只是犹自好奇,到底是被林季怎么被发现的。
“林大人,在下仍是不解,我这破绽又露在何处?”赵卫民自以为这一番骗鬼欺神之举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被林季一眼看破,自是心奇不已紧着追问道。
林季本不愿废话,只想一剑宰了他。
可杀他不是目的,还归水牢大阵的初力本源才是重中之重,而这就需要尽量给雷虎拖些时间。
“这么说,你真是赵卫民了?”林季问道。
“是。”赵卫民毫不避讳,直接认道。
“这么说,你的胞生兄长赵卫国是被你所杀了?”
“是,也不全是。”赵卫民模棱两可的说道:“兄长太多迂腐,舍身赴命与水牢大阵融为一体。与我而言,也不过是破了一道傀儡机簧而已。林大人,据我所知,你可是头一次来潍城,更别说见过水牢大阵了。仅是方才一遇,就被你窥破内里玄机了么?甚而还一路追到了这里来!”
林季回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投石有声,引我速来,随后便能隐入阵中,看我一路追向旁人么?”
“其实,在林某查看赵卫国尸身的时候就发现了。那重重因果直指屋中阵角,那道道因果之间善恶繁杂千缠万绕,绝非朝夕而成!”
“而赵卫国自从落职潍城已来,始终镇在地牢,与之交深之人想也不多。而这其中,又能随心所欲容入水牢大阵的,怕是除你之外再无旁人了!”
“又听何奎说,早在几年前,你已被害。可直到昨天,你们兄弟二人依旧健在,那这其中必然有诡!”
“无论死在当场的是你们兄弟当中的哪一个,另一个还活着,偷偷藏在阵内屋角的就必然是凶手!而且,如此阴诡狠辣不择手段定然大有图谋!”
“而在潍城,最值得一图的,自然就是这大阵之力!”
“满城上下既能避开众人耳目,却又远近适宜之地,就是这早已荒弃,无人敢入的赵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