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亲耳听到伤口这样被血淋淋的撕开摆在她面前,亲眼看到原本真心真意疼爱的外甥,这么一副恨她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陈皇后的脸却还是忍不住骤然变得煞白一片。
她闭了闭眼,道:“本宫一直病着,瞒着你……是你父皇的主意,他不愿告诉你当年的事,本也是怕你钻了牛角尖,你父皇只是不想你如同姐姐那样……又……”
裴昭元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顿住了脚步,挑眉道:“这么说……你们倒还是为了孤好了?”
陈皇后沉默了片刻,道:“你母后之所以触怒了陛下,自缢而去……你可知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胸膛起伏变得稍稍快了些,无意识的握紧了衣袖下的五指,道:“不……既然元儿去年除夕宫宴上,能想得到假传宗山马报,你是早知道那是珩儿了……你也早知道,当年瑜儿是怎么没了的,你……你都知道。”
裴昭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不错,姨母猜的,都对,当年的事,就算你们都不告诉孤,可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全都知道。”
陈皇后道:“你既知晓,为何还要……”
裴昭元疾声道:“孤是知道,可那又怎么了?”
“难不成姨母觉得,因着当年母后动了你的女儿,孤便要因此对你心怀愧疚,觉得都是母后对不住你么?”
“若不是姨母!抢走了母后的东西!若不是姨母,逼得她当年在宫中走到了那样的田地,她不是被逼无奈,怎么会做这样自绝生路的事?”
“姨母害苦了母后……难道还妄想着你给些小恩小惠,孤便会忘了这一切、认贼作母么?孤劝姨母还是醒醒吧,别说这些痴话惹人笑了,孤可不是父皇,只要姨母一求,就心软的什么都应了。”
陈皇后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后退一步,艰声道:“你……你简直是疯了……”
裴昭元却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仍然双目血红的死死盯着她,口里一字一句道:“姨母大概不知道吧?这些年来,每每孤瞧见你与父皇,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孤就觉得恶心的要吐出来,每每瞧见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天伦之乐,孤就会想起,这座歌舞升平的皇城,葬送了我母后一副尸骨,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每一日每一日,都在睁着眼看着你们踏着她的血,虚伪至极的一个母仪天下,一个做什么万民之表。”
“孤若是不记得母后受过的委屈,心中的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来过这样一遭,又走的……走的那样痛苦。”
陈皇后再也听不下去了,皱着眉低声打断道:“你简直……你简直不可理喻……当年的事,分明是你娘……你娘她……你若不信,且去问你舅舅便是了,他也知道,本宫摸着良心也敢发誓,当年虽与她一同嫁与陛下,却从未生过分毫嫉恨,从未起过一点害她之想,更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
陈皇后话语间,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反是她,面上和气,也总和我说便是在宫中,陈家的姐妹也绝不生分,要我别与她生了隔阂,可却害死了我的瑜儿……”
裴昭元冷笑一声,道:“姨母不必在孤面前作这副模样了,你当初既然敢抢母后的东西,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难道就没有想到过,总有一日会有报应吗?”
陈皇后蹙眉疾声道:“我何曾抢过姐姐的东西?”
裴昭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陈皇后面前,他目光森寒,陈皇后竟也没惧怕,不再后退一步,只定定迎上了他的视线,目光也冷了下去。
裴昭元看了她半晌,忽然冷冷哼笑一声,道:“贱妾生下来的,果然也是贱人,颜色就算再好,骨子里却也还是下贱胚子,满嘴的谎话,事到如今,你竟还不肯认吗?”
陈皇后咬着唇白了脸,怒道:“你……你简直放肆!”
裴昭元却恍若未闻,只一字一顿恨恨道:“……当年父皇本要选母后为后,若不是你这贱人抢惯了别人的东西,一定要求着外祖父把你一同嫁进宫……她如何……她如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孤又如何会……如何会幼年丧母,做个没亲娘的嫡太子?”
“你这样的贱人,年少时就惯爱出风头,抢了母后的诗会头名、又贪慕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害的母后还未出阁,旁人便都指指点点说陈家的正头姑娘还不如妾生的……”
“若不是母后……母后当年临终前,孤偷偷跑去见了她一面,这些事,孤是不是也永远不会知道,永远被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玩弄于股掌之间?”
陈皇后被他说的一愣一愣,半晌才道:“这……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当年之事,你只要去问问你舅舅,也知道并非如你方才所说那样……”
裴昭元却忽然一把捏住了陈皇后的脖子,怒道:“舅舅?他也不过只是在乎他自己、在乎陈家的荣华富贵、惦记着要继续把持朝纲、接外祖父的班,继续做他权侵朝野的春秋大梦罢了!你以为抬出舅舅,便能糊弄的了孤么?孤告诉你,休想!你这个害死母后的贱人!休想!”
陈皇后身量纤纤,哪里受得了他这样掐着脖颈,当即便被他扼的几乎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