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戒骄戒躁才行,他默默的提醒自己。
周庆春看到了他的神色,没有再说什么,内心实则十分满意。
他这个孙子,有点心高气傲,他早就想好好的找个机会来点醒他,奈何一直没遇到好机会。这下好了,看来这骄傲劲儿可给灭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啊。”他对着叶夭感叹道:“看来我退休的决定是正确的。”
以后的天下,一定是年轻人的。
叶夭有点心虚,哈哈一笑。她知道周庆春是用自己来敲打周毓,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可并不如表面上那样是位真正的小姑娘。
希望他不要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叶夭有点同情的看了周毓一眼。
“我曾经听师傅说过,当年珍玉楼有一项招牌菜、是砍刀金丝面,也是以刀工见长,看来,你已经学到了其中精髓。”周庆春提到这个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是终于找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见识一下。”
砍刀金丝面啊,叶夭愣了一下,眼神有点复杂。
“可以。”她掩去眼神中的情绪,答应了下来。
既然叶夭要做菜,身为邀约人的周庆春自然也不能只在旁边看着。
他同样换上厨师服,虽然头发花白,却看上去依然精气神十足。自有一股,整个厨房都成了他的天下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大师的绝对掌控力。
周庆春打算做自己拿手的几样菜,文思豆腐、清炖狮子头、软兜长鱼。
也都是淮扬名菜。
周庆春切丝的时候,和叶夭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年事已高,但手却非常的稳。整个人站在案板前不动如山岳。据说之前国内某档很有名的美食纪录片,拍摄文思豆腐的镜头就是请的周庆春出山。
他切得非常的快,疾风一般,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切完了。叶夭都不用上前,只在旁边瞟一眼,就知道肯定是最好的效果。
文思豆腐用的汤也是清鸡汤。白的豆腐丝、红的红萝卜丝、黑的木耳丝,在清亮的鸡汤中用筷子一划,就四散开,宛如水墨画中的云雾一般,自带意境感。
“这锅汤是我师傅亲自吊的,从昨天就开始熬起。”彭顺向叶夭介绍道。
吊汤是每位淮扬菜厨师的必学看家功夫。
文思豆腐出锅后,厨房的众人先都盛了一小碗,再把剩下的端到秦钊他们所在的包厢。
叶夭喝了一口,这道菜她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其实从个人偏好来说,文思豆腐并不是很对她的口味。她偏好吃肉,而这道菜,本质上就是个豆腐羹。但豆腐羹,不同的人做出来,也分好喝和不好喝。
周庆春的这碗豆腐羹,就属于好喝中的顶级,鲜美异常。
“好喝!”她赞叹一句。
这是汤的功劳,在清汤的调停下,所有的食材滋味各异却又和谐统一,一点儿也尝不出豆腥味儿。
就连杜望这个纯肉食党,都喝得津津有味。
“文思豆腐其实只是刀工的艺术,”周庆春看着大家喝得欢:“我自己反倒是更爱吃清炖狮子头。”
叶夭和杜望巴巴的看着他,言下之意:“那您倒是赶紧的呀。”
周庆春呵呵笑一声,把灶上一个早就炖煮着的砂锅揭开盖子:“这道菜时间比较久,我已经提前准备了。”
砂锅一开盖,香气扑鼻。但和之前的杂烩头碗不一样,不是霸道浓烈的香,反而很细腻,很清雅。一颗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圆圆的狮子头在砂锅里上下沉浮,看着就喜人。
包厢里,秦钊他们已经将前菜和文思豆腐吃得七七八八。
“周大师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秦钊满足的放下汤匙,“我甚至觉得比我几年前吃到过的还要好。”
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在退休后还能保持巅峰状态甚至是往前又迈了一步,是非常难得的。
大家顾不上说话,只是点头附和。
刚吃完,服务员已经将一盅盅清炖狮子头端到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