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杨氏从来没有那么快过,但温热的鲜血飞溅至她的脸上,杨氏整个人都滞住了。
半晌她抖着手摸脸,指尖猩红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啊啊啊——”
回忆与现实交错,她分不清了,她抢过程青锦手中的剪刀恶狠狠甩出去,捧着儿子的手嚎啕大哭:“是不是很痛啊青言,对不起,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你是个读书人,你伤到手可怎么办。”杨氏扯了里衣的布条给儿子包扎,大颗大颗的泪砸落,泪水模糊杨氏的眼,怎么也包扎不好。
程青锦推开她,鲜血顺着指尖滑落,他寒声道:“你到底是想我这个儿子还是贪我的功名。”他举起手:“你看到了,我的手废了,以后只是个废人,是个扫把星,专门来克你……”
“不是——”杨氏一把抱住他,哭成泪人:“你不是扫把星。你…你不当官也没关系,娘有力气娘种地养你。”
她松开儿子,捧着儿子受伤的手,鲜血怎么也止不住,杨氏快绝望了:“青言,我们去找大夫。娘有私房,娘肯定治好你。”
她转身从一个柜子后面的小洞摸出灰扑扑的布包,她手忙脚乱的打开,一堆铜板夹杂着碎银,杨氏努力笑了一下:“你看,娘真的有银子。不怕啊。”
她把钱收好,拿过灯盏带着儿子往外面走,杨氏满心都在儿子身上,根本没注意其他人。
程青锦顺着她出院门,家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咬咬牙跟上去。
乡下人家晚上歇得早,基本不点灯。平时行夜路也是靠月光,然而今晚乌云笼月,天地间一片漆黑。
只有一盏灯火在夜风中狂舞,随时都会熄灭。
杨氏举着灯靠近程青锦:“青言,你小心些脚下,别摔了。”
话落杨氏自己趔趄一下,程青锦赶紧扶住她,见到亲娘如此他也心软了,但想到今后程青锦又必须狠下心。
在叙言和他娘之间,族内肯定保叙言。程青锦两个都想保。
摇曳的橙色灯火将他的脸照的明明灭灭,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他眼中的不舍。
他轻声道:“你为什么总要害我?”
杨氏顿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青言,你说什么?”
不等人回答,杨氏心虚又迫切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娘真的改。”
“你从来都没爱过我,从来都没把我当儿子”程青锦转身跟她面对面:“我小时候每次生病,你在做什么,你只是看着,只是想等我自己死。”
心地深处的阴暗被揭开,杨氏几乎站不住,她只能摇头,却连一句解释都说不出。
因为,曾经她的确是那么想的。
她不敢亲手掐死小儿子,就盼着小儿子每次生病病的严重些,病故才好。
杨氏咬着牙无声哭泣,眼泪顺着两颊滑落。
程青锦继续说下去,“你见我现在做官,你才上赶着认,你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害死我。”
“不……”杨氏泣不成声:“不是那样的,不是,娘只是想见你。”
“下辈子吧。”程青锦举着灯大步走,杨氏愣了愣,立刻跟上去:“青言,青言,你去哪儿?”
“与其某一天被你害死,我还不如寻个痛快。”程青锦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她一眼,那一眼凉到杨氏的心底。
杨氏辩解:“不会,不会了。”
“我不去上京了,我真的不去了。”杨氏缓缓走向程青锦,她双目含泪,忍着没落下来:“真的,你信娘。”
“我不信你。”程青锦把灯盏塞她手里,转身一跃。
巨大的噗通声炸响在杨氏灵魂深处,她这才看清四下环境,原来他们不知不觉行至河边。
【娘,救我——】
【娘……】
七岁的男孩在秋日的河水中无助挣扎,恳求生母救救他。
杨氏呼哧呼哧大喘气,灯盏落地的闷声伴随着重物入水的噗通声同时响起,四面八方的水淹没她,不能呼吸了。
好冷,原来秋日的河水这般冷。那个时候青言才七岁,还那么小……
杨氏扑腾着手脚,用尽所有的力气向儿子游去。河水太冷了,冻住杨氏的思绪,她只是凭着本能在活动。
她不是个好娘亲,没对那个孩子有一天好,如今,如今一定要救下青言。
意识散去前,她碰到一只胳膊,用尽所有力气将对方举起。
程青锦和程三把杨氏拽上岸,程青锦手上的伤口已经发白,他冷着脸:“劳烦四叔去镇上请大夫,拜托了。”
程四良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转身向村口跑去,因为跑的太急还摔了一跤。
程家其他人看着程青锦说不出一句话,仿佛第一次认识程青锦。他浑身湿漉漉蹲在杨氏身边,像一个可怕的……
众人不知是被夜风冻着,还是被程青锦吓的,齐齐打个寒颤:太狠了,杀人诛心也就这般了。
程四借了牛车去镇上,很快就带着大夫回村。程四提前道出病人症状,方便大夫提前抓药备着。
事实证明程四的做法极为正确。杨氏情绪大起大落又落水受寒,幸好大夫需要的药材都悉数带了来,程家人当晚熬药给人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