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一应新进进士进宫,伴着初升的旭日,内侍唱名的尖利声音几欲穿破云霄。
“一甲头名,长源府,程叙言——”
伴随长鞭狠狠敲击汉白玉地面的碎裂声,似鞭炮炸鸣传遍宫内外,其威严肃然令人心折。
一甲三人每人唱名三遍,之后其他进士便无这份殊荣。
待所有进士唱名结束,其他人在宫内候着,一甲三人分别着状元袍,榜眼袍,探花袍驾马从皇宫出发。
与会试名次有些变动的是,榜眼是会试名次中的第十六名,也正是大学士呈给天子查阅的文章,探花是会试名次中的第五名。
一名内侍跟在程叙言身侧,低声道:“状元公,小的扶您上马。”
程叙言笑道:“无需劳烦。”他一身红色状元袍头戴状元帽,衬的他面色如上好的羊脂玉细腻色白。他一撩下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俊美的状元公已经稳稳坐于马背上。
榜眼和探花羡慕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也想那般潇洒上马,奈何实力不足,为防落人笑话还是稳打稳扎的好。
长长的队伍在前方开路,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程叙言一身状元红袍高坐马上,成为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
待行至上京大街,围观的普通百姓暴增,幸好京营卫派足人手维持秩序。
“好俊的状元郎,我瞧着比探花郎都俊。”
“上一届的状元郎也没这么俊。”
“听说是西南地出来的,我原以为那边都是粗皮糙汉。”
人群中议论纷纷,还有人对程叙言大喊:“状元公,您忒俊啦。”
程叙言矜持颔首,只耳根忍不住微红。
忽然一个荷包稳稳砸在他怀中,程叙言下意识看去,四目相对间,将他拖入三年前的南塘街道。
暗红色骑装的女子眉眼带笑,英气又洒脱。
他捧着怀里的荷包,只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随后有越来越多的鲜花荷包飞向程叙言,一片花香中,程叙言再看不到熟悉的身影。
“状元公好像在找什么?”
“莫不是状元公的家人?”
二楼窗前的程偃将这一幕收于眼底,无声叹息。
程叙言怀有鲜花香囊,前面坦荡路途,四周聚集羡慕道贺他的人。
榜眼和探花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些飘了,万众瞩目太让人着迷。
直到御街夸官结束,两人才稳住心神赶往琼林宴。
宴会地点在宫中花园,此时杏花盛开蝴蝶纷飞,新进的进士们举着酒盏互相攀谈。
众人见一甲三人来了,热情相迎。
传胪笑道:“这身状元袍穿在仲惟身上当真养眼。”
“你们是真看不到我啊。”探花郎高声道:“我虽才华不及仲惟,但想来容貌与仲惟是在伯仲之间罢。”
众人一阵朗笑,程叙言道:“探花郎的好相貌是圣上都肯定的。”
探花郎得意大笑,惹来其他人怼他。
气氛一时和谐,还有人对花吟诗惬意得紧。直到朝廷官员慢慢入场,刚才还谈笑风生的进士们不免拘谨起来。
程叙言跟就近的几位官员行过礼,不动声色的没入人群中。
一名官员道:“怎的不见状元郎?”
他身边人也道:“刚才人还在此处,许是被人叫走了。”
不多时,大内侍的声音传来:“圣上驾到——”
在场诸人齐齐行礼,程叙言不知何时回到自己的位置。
主位之下设两列,左边是朝廷官员,右侧是新科进士,一甲三人按名次挨个坐在天子右下位。
而在天子左右亦有随行皇子。程叙言看到一张熟面孔,不过对方显然没认出他。
天子笑道:“今日大喜日子,不必多礼。”
大学士持盏起身:“天佑我朝,天佑圣上,朝堂又添一批青年才俊。这盏酒老臣敬圣上。”
天子爽朗的饮了一盏,看得出心情愉悦。
程叙言飞快抬眸打量天子一眼,虽然天子鬓角生华发,但眼神明亮,声音中气十足,想来天子身体康健,若是身体调理得当天子再活十年应是无碍。
相比之下,天子左侧的太子反而精神面貌平平,不知是装的,还是多年被压制变成这般。
不过都与他无关。
程叙言从没想参与皇家的家事,是以这场琼林宴,他不出挑不拔尖,宴会上他这个状元还不及榜眼探花出风头,连传胪都压他一头。
天子不经意扫过程叙言一眼,若有所思。少顷天子起身离驾。后面全由太子和一干皇子主持。
八皇子行至程叙言面前,后者忙不迭起身行礼,八皇子笑道:“程状元不必拘礼。”
八皇子有意对程叙言抛橄榄枝,奈何程叙言不接茬,几番话下来八皇子冷了神色,“程状元倒真是孤傲高洁。”
“殿下恕罪……”程叙言拱手赔罪,礼数极为周到。
八皇子冷哼一声走了,程叙言垂下眼坐在条案后,后续少有人与他相谈。
忽然程叙言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停留时间长,程叙言装作不知,直到那目光离去他才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