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偃过去,他们也偷偷跟上去。
程叙言在院门前停下,刚要敲门先听到院内传来争执声。
他敲击院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院内倏地一静,不多时有人打开院门,来人灰衣短裤,踩着一双草鞋,看面容大概三四十的模样。
石父疑惑:“您是?”
程叙言看向院中的小石头,小石头立刻把程叙言拉进屋,院门重新关上,其他人也看不见情况。
石姑娘快速跟石父解释,然而石父听完之后更懵了,他们家做胭脂水粉,跟秀才公打不上交道啊。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女儿,石姑娘又羞又气:“爹您想什么呢?”
石姑娘跑去厨房打热水泡茶。
众人在石家的正堂落座,程叙言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道出来意。
“合作?”石家人惊讶交加,这,这怎么合作啊。
当日初见石家姐弟,程叙言心里隐隐生出一个想法,后来他打听石家铺子的过去后,心中的想法逐渐成型。
三十多年前石家人来到渭阳县,自落脚生根起,石家就是做胭脂水粉的营生。
靠着勤劳他们小有盈余,在县城攒下一座小院和一个铺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石家的胭脂水粉没有改良,而其他胭脂铺子的工艺超过他们,吸走县城的顾客。
石家铺子每日维艰,石姑娘和弟弟以及他们的母亲都想放弃这门营生,把铺子转租,家里多少有些进项。而石父死守父辈基业,说什么都不愿意。这也是程叙言来时,听见石家院中争执的由来。
程叙言没有太多时间容许他一步一步慢慢来。他现在很需要快速赚钱。
而石家人有做胭脂水粉的基础,但缺少变通。程叙言现在就可以成为石家变通后重焕生机的契机。
石家人听完程叙言的计划如坠梦中,一名秀才不好好念书,同他们弄胭脂水粉,这传出去定是要被人笑话的。
程叙言莞尔:“说来也是凑巧,刚好在遇见石小弟之前,在下从杂记里看来几个方子。当时在下不放在心上,谁知道石姑娘的胭脂盒卡住车轮。”
他伸手摸摸石小弟的头,端的是温和友善,他夸道:“小石头眼睛明亮,我看着很是心喜。之后我随同我父外出闲逛,意外听得石家的事……”他顿了顿,眉眼间更加柔和:“是以今日登门,冒昧之处还望石伯父见谅。”
石父一张老脸微红,他连连摆手:“没,没有冒昧。秀才公来…是我们家的荣…荣幸。”
小石头也是两眼晶晶亮,攥着小拳头直勾勾盯着程叙言。
眼见石家的当家人石父动摇,程叙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他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他伸出两指抵住盒子,推向石父:“这是在下按照方子做出来的口脂,拙劣之作比不得您,希望您能给出一二意见。”
程叙言的客气让石父受宠若惊,但毕竟谈论他的专业,他很快稳住心神,打开盖子。
开盖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他神色一肃,用指腹小心沾取,在手背上滑开。
好丝滑的质地,还有这颜色,有一种说不出的“嫩”。它合该在少女的唇上。
他顾不得程叙言在此,叫来女儿上嘴试色。
石姑娘正是人比花娇的年纪,面庞白皙,唇上一点淡红晕色,整个人的气色都提升许多。
石家人又惊又喜,小石头围着姐姐转,连连夸姐姐好漂亮。
随后程叙言又递过一个盒子,这一次石父迫不及待打开,他见颜色偏向大红却不见暗沉,于是让妻子试色,果然效果拔群。
眼见为实,石父再无最后一丝犹豫。接下来要协商的自然是他们与程叙言的利益分配。
说实话,他们的胭脂铺子已经步入绝路,没有程秀才他们不可能有转机,所以石父咬咬牙:“程公子,利润我们五五分如何。”
石家出人出力,出铺子出成本担风险,程叙言只是在适当的时机出两张方子。
尽管两张方子就是石家铺子的“转机”。
程叙言开口:“我占三成。”
不给石父反驳,程叙言问:“有笔墨吗?”
小石头看向他爹。
石父又感激又羞愧:“程公子,我们占你大便宜了。”
“没有。”程叙言实事求是。
小石头拿来笔墨,程叙言起草契约,但石父没想到这份分成居然还有年限。
契约上明确注明,程叙言得石家胭脂铺利润三成,年限五年,过期作废。
石父激动的要落下泪来,好悬才忍住,之后两人去县衙公证。
程叙言跟石父分别时,对方还一口一个感谢,程叙言微笑回应。
他带着程偃回家,忽然被程偃戳嘴角,程偃认真道:“你刚才笑,一直这样。”
程偃的意思是,程叙言微笑的弧度没变。
程偃不高兴又说不上来,于是一直戳儿子的嘴角。
程叙言拿他没法子,捉住他的手回家,今日阳光炽烈,终于在他眼底留下一点痕迹。
那两张方子就算程叙言拿去卖断,左不过几十两银子。一锤子买卖哪有日日生钱来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