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太过善良的人。心肠太软就会变得懦弱,瞻前顾后。程叙言可以有善心,但不能有软弱的手段。
陆氏敲了敲桌子,再次把问题抛给孙子:“为什么不教你的兄弟姊妹。”
烛火跳跃,慢慢在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一点光。
“亲疏有别。”程叙言咬牙道,他的面色渐渐趋于沉静:“选择已经做了,不后悔。”
陆氏板着的脸终于重新舒展,她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水已经凉了,可她的心却火热。
她起身对着孙子笑道:“叙言,你是一个人,贪嗔痴恨皆有,正视自己的自私不丢人。”
话落,她洒落离去。
孺子可教,实在是让陆氏开怀。隔着一堵墙程叙言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程叙言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靠在程偃的肩头歇息。说出自己心底真实的想法其实没有那么难受,也没有太多的愧疚。
然而次日程叙言提出教陆氏健体之法时,陆氏却拒绝了。
“为什么?”程叙言不理解:“奶奶不信我吗。”
陆氏摇头。
程叙言急道:“那为什么……”
“奶奶老了。”陆氏笑了笑,如同当初她带程叙言第一次到家时那般慈祥,“奶奶练这个没有用处。”
她上前揉了揉孙子的脑袋,“以后别躲躲藏藏,家里也可以练。”
这话说的程叙言脸上一热。
只是程偃待不住,春耕之后强行拖着儿子出门。
父子俩在山间你追我跑,程偃累了就躺在地上睡大觉,程叙言则抓紧时间练习。
前世学过的热身运动也发挥了一丝用处,配合健体之法,程叙言练的还算顺利。
而他们身边的新芽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郁郁葱葱一片。
程偃已经腻了这个山头,开始往更高的地方跑去。
“爹,你等等我。”
程偃根本不听,大长腿跑的飞快,若不是学了一段时间体法,程叙言差点跟丢了。
但现在他的体力也不剩多少,他看着前方修长的背影,“爹,救我。”
他干脆往旁边摔去。
下一刻还在疯跑的程偃就奔回了程叙言身边,把人扶起来:“痛痛。”
“对啊,我好痛。”程叙言一瘸一拐,五官都快皱一起了。
程偃焦急的围着儿子转,“叙言,叙言…”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了。
程叙言见好就收:“我也没有很痛,我们先回家吧。”
他抓住程偃的手,唯恐这人再跑了。谁知他眼前一花,人就趴在程偃的背上。
这湿滑的山路,程叙竟然走的还算平稳,程叙言摸着手下结实的肩膀,终于想起一个问题。
奶奶不是说他爹是书生吗?
程叙言陷入沉思。
程偃记挂着他的伤,一路都不敢歇,等程叙言回过神来他们都回了村子。
“等…等一下。”程叙言耳根通红:“爹您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村里人看到多羞人。
程偃才不听他的,父子俩僵持着,程叙言凑近他耳边:“我腿没事了,真的。”
“爹,您信我吧。”
“爹…爹…”
程偃倏地停下,程叙言脸上一喜:“爹,我…”他看清对面的人,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程青业看了一眼身旁的程青锦,他是家里长孙,跟年龄相近的兄弟还能玩一玩,但是程青言太小了,他过去跟这个三房堂弟没有太多交集。
程青锦绷着脸,略微点头后就越过他们走了。程青业赶紧追了上去。
程叙言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落在二人的书袋上。
程偃也背着儿子立刻往家去,面对程偃要扯他裤子的手,程叙言终于说了实话:“我没事,我哄你的。”
程偃才不信,最后亲自检查后发现儿子真的在骗他,气的原地跳脚。
陆氏扶了扶额,转身去做饭。
程叙言见状也跟了去,他帮着烧火,看着灶膛里燃烧的火光不经意问:“奶奶知道青锦堂兄他们入学的事吗?”
“嗯。”陆氏熟练的切菜:“程三他媳妇会闹,拿着三亩水田说事,所以让程青锦跟他大哥一起入学了。”
顿了顿,陆氏轻飘飘点评一句:“她也算有魄力了一回。”
乡下人家的钱都看得紧,更别说程青锦上面还有一个堂兄,按顺序来他也得两年后才有机会入学。
如果上头的哥哥有点天赋,底下的弟弟们基本没机会了,以后还得累死累活奉献。
陆氏原本觉得杨氏蠢,没想到对方在这件事上让她侧目。就算最后程青锦没学多少,但有点基础去镇上找活也轻松些了。
想到什么,陆氏偏头看了一眼孙子,然而程叙言面色如常,又往灶膛里添了一块柴。
他怀念道:“灶膛下裹两根红薯是真的香。”
陆氏乐了,转身给他拿了三个鸡蛋,程叙言立刻接过,“谢谢奶奶。”
“奶奶。”程偃凑过来。他生完气了,这会儿又来找儿子。
陆氏纠正他:“叫娘。”
“娘。”程偃乖乖应话,那副单纯的模样让陆氏的心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