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提步离开。
沈时葶一颗心如坠寒窖,她知道,今夜陆九霄不指她伺候,她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这扇门之外,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男人,有无数个李二,等着她伺候。
姑娘一张脸煞白煞白的,那扇柄硌着手心,才勉强找回一丝镇静,她朝妙娘子道:“娘子给我梳妆罢。”
而另一头,棠梨阁里好不热闹。
五颜六色的姑娘们左右拥蹙,像一池子花堆压在陆九霄身上,他嘴角噙着笑意,十分熟稔地低头抿住递过来的杯盏,那杯盏便轻轻抬起,顺势将酒缓缓倒入他口中。
琴娘指下的琵琶名曲“嘚唥”一声急转,似是能推波助澜,让这屋子里的暗香浮动得更快,更旖-旎。
陆九霄顺着眼前那只白皙的手腕,侧身看去,眼尾一抬,漫不经心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的话,奴名唤王芩,伺候过世子几回的。”
她说着,背脊立直了些,可眉眼却低了下去,那张看着比旁人要素净许多的脸,在这一簇繁花里,显得尤为扎眼。
陆九霄捏着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脸来,正好王芩肩上的衣裳滑落了一寸,露出才好不久的鞭痕,青的青,紫的紫,叫人好不心疼。
于是,她哽咽一声,“世子……”
这一声“世子”,可谓余音绵绵,绕人心弦。
都不必陆九霄细问,王芩便等不及将来龙去脉言明道清,甚至将罩在身上的小衣给拂了去,露出一片可怜见儿的伤痕。
饶是一旁伺候的姑娘们见状,也都忍不住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此般模样,任谁见了,都难以不泛出点同情来。
何况是男人呢。
果不其然,就见陆九霄眉头一拧,拿起酒盏抿了口酒。
王芩见此乘胜追击,哭得愈发忘我,脑袋一歪,直直靠在陆九霄的胸膛上,当即便浸湿了一片。
沈时葶推门而进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小姑娘端着梨木托盘的手微微一顿,在众人惊奇的打量下,指尖暗暗用力,扣紧托盘,缓步上前。
此时,王芩的哭声亦是停了下来,她扭头一望,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
王芩急急忙忙唤了声世子爷,拽着陆九霄的衣袖,继续哭道:“那二公子简直不是人,奴当日拼了命,可——”
“你来干什么?”
蓦地,王芩的卖惨哭声被打断。她咬咬牙,不得不暂且闭了嘴,回头狠狠瞪着那浓妆艳抹的姑娘。
沈时葶跪坐至桌前,将呈着酒壶的托盘一并搁下。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来给世子斟酒。”
四目相对,陆九霄眸中染上几许笑意,似嘲似讽,“我好像,没要你吧?”
一旁的几个姑娘捂唇笑起来,看热闹似的支着下巴瞧着。
王芩更是心下顺畅十分,附和着道:“阿葶妹妹,怎么还上赶着凑上来,若是惹了世子不快,这可算谁的呀?”
当下,沈时葶只觉得有一盆热汤泼头而下,那股子难堪从头顶蔓延到脚底,顶在掌心的指甲,就此折断也不为过。
半响,她只手将那柄折扇递到陆九霄面前,竭力稳声道:“那日世子走得急,落下了。”
那双琉璃似的眸子,直视人时亮盈盈的,好似说什么都万分诚恳,假话也能让人信以为真。
陆九霄眉梢微抬,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字道:“是我落下的吗?”
沈时葶握着扇柄的手颤了一下,她紧紧抿住唇,心上的慌张,面上却丝毫不显,若非那对已经成粉红色的小耳朵,还真以为她胆量过人。
就在众人以为,世子爷这张嘴定是要将人辱得掩面而泣时,却见他接过折扇,敲了敲王芩那处桌案,“坐过来。”
王芩目瞪口呆,“世——”
“吵死了,把嘴闭上。”男人颇为烦躁地道。
话落,就连那袅袅琴音都为这一句“吵死了”而骤然中断。
王芩不得不让了座。
沈时葶还未坐稳身子,撑在软垫上的手便被人捉了过去,男人修长的指尖翻开她的掌心,瞧见那粉粉嫩嫩的肉上,一个、两个……三个月牙印。
甚至是破了皮,渗出血。
陆九霄嘴角溢出一声笑,轻“啧”了声,“疼吧?”
话虽如此,可他那张脸上分明是另一层意思。
浓缩一下约莫是两个字: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啧,这个嘴呀,拿针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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