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略长,放下后直接摇头:“妇人胎气,存于胞宫,她胞宫之损如千疮百孔,非人力所能弥补也。”
这句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孟氏眼中所有希冀,呆呆看着颜明身影走远,她再次失声痛哭。
“……殿下见谅,五娘本全无此意,是我苦劝的。”
孟氏浑身瘫软,要福身请罪却直接扑倒在地,魏景一把扶住,拧眉:“舅母有话坐下再说就是。”
“我此生再无他念,一愿阿沛平安,二愿五娘找个好归宿,我便是立时闭眼,也是甘愿欢喜的。”
“可是,可是五娘,还哪能嫁个好人家?”
子嗣,可是女人的命根,更甭提傅芸那不堪的经历,两行浊泪顺着孟氏眼角细密的皱纹无声淌下,她喃喃道:“我这才生了痴心妄想,想着这样……”
但她更知道魏景的说一不二,惊惶抬手,连连摆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是我想差了,不干五娘的事,她本早绝了这种念想的!”
“我再不敢想,五娘也是!”
身为女人,她也知道教邵箐不喜了,又看向邵箐,急道:“娘娘恕罪,若我再有此念,教我……”
都是大妇,歉意无用孟氏当然知道,既然本不为攀附魏景,又已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她一咬牙:“若我再有此念,教我这辈子也见不得阿沛!”
“我们母女只求一地容身,请殿下娘娘恕罪……”
傅芸刚才被扎了针,幽幽转醒,惶惶爬起,跪在榻上:“殿下恕罪,娘娘恕罪!”
她看魏景的眼神,明显只有畏惧,并无丝毫男女情感或其他,身体不可自控筛糠般抖着。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连连保证,本未彻底安定的心又成了惊弓之鸟。
被人觊觎了丈夫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但此情此景,邵箐心情也挺复杂的。
她还膈应着某行为。
哪怕孟氏说她再无此念,用到傅沛来起誓,倒还算能取信于人。
只是不得不说,眼前两个都是可怜人。
唉。
魏景就简单多了,他直接道:“不能孕子,过继就是。”
时人观念,孤独终老是一件最凄凉的事,孟氏如此,想必就算万念俱灰的傅芸亦然。
魏景并不认为不能怀孕生子就是大问题,大家族中也不是没见过生不出嫡子的贵妇的,庶出,过继,有的是方法。
庶出就免了,过继吧。
他直接让颜明放出风声,说傅芸颠簸几年身子受了寒,难以得孕就是。
或许会有些人家忌讳,但肯定更多人家不会。
他魏景仅存的血亲,娶进门的意义可比生孩子重要太多了。
而且未必就是趋炎附势人家。
大家族中有嫡次子,嫡幼子,娶进家中,子嗣过继就是,世家娶妇为的可不仅仅是生子的。
“舅母放心,有我照应,五表妹日子绝不会过不好,也不需要委屈求全。”
“真的吗?”
孟氏猛地抬头,面上不禁重新露出希冀。
傅芸也止住泪,只是她蹙眉攒紧前襟,喃喃道:“不,不能的……”
“自然是真的,舅母表妹可记得平阳大长公主?”
平阳大长公主,上两代大楚皇帝嫡姐,天生不能孕子,但公主出身尊贵,她也不选有实权的世家子弟当驸马,任凭朝局如何变幻,驸马自然是守着她一人过一辈子的,一声逍遥快活,从不为子嗣烦恼。
这么一个例子举出来,孟氏眼眸光亮骤放,是呀,是的,魏景麾下的将吏或世家,不是正如那无背景的驸马吗?
得了魏景保证,孟氏欣喜若狂,拉着女儿的手:“五娘,你别怕,你能找到个好人家的!”
傅芸的眼神,也如干涸的河床染上湿润,渐渐有了少许神采:“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谢殿下!”
在母亲欢喜的声音中,傅芸回神,她先谢了魏景,又看向邵箐,端端正正叩了一个头:“五娘冒犯,请娘娘恕罪。”
被母亲苦劝从之,她不找半点借口,只道:“若我日后再生半点妄念,再有半丝僭越行为,教我五雷轰顶,不得超生。”
她深深叩首:“五娘有负娘娘照顾之恩。”
到了此时此刻,邵箐确信,傅芸是真对魏景没什么多余想法,她更像一个溺水之人想抓住一块浮木。
当然了,不管什么原因,觊觎她夫君这种行为,邵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谅解的。
但眼前傅芸不推不搪,倒让人高看一眼。
事情能这样解决,大概是最好了。
唉。
邵箐也不说原谅不原谅,只虚扶一下,道:“日后觅好夫婿,好好过日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