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开始调查香卉他们失踪的事。
吉次郎嚷嚷着要跟中原中也一起调查, 他恳求道:“带上我吧,中也, 贫民窟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 也能问情报,带上我肯定比你一个人调查速度快。”他认识人多是真的, 想要加入调查却有自己的原因。吉次郎聪明、灵活却非常怕死,他没有姓氏,是被遗弃在贫民窟里的孤儿,以稍好的运势与极强的求生欲磕磕绊绊活到现在, 他跟平太还不同,生长期缺乏足够的营养,先天的基因中又没携带高个的显性遗传, 以至于长到十几岁还副小学生的干枯模样——个头矮小、尖嘴猴腮,像一只猴子。
橘发的少年同样矮小,身体却很结实, 他很健康甚至很强壮, 总之吉次郎的矮小是病态的, 而中原中也不是。
拖着一副开枪都会骨折的身体在贫民窟里求生很不容易,熟悉他的人说吉次郎能够活到现在是奇迹啊, 有人摇摆头调笑说:“吉次郎啊吉次郎, 以你的身躯长大后又如何在贫民窟里活下去?你又没有惊人的智慧,没有四通八达的情报网络,又有谁愿意庇护你?你注定是要死的。”
吉次郎听后更加惶恐,他清楚以自己的体格黑手党团体是不会要他的, 至于文书类的工作,外来的文化人比他强多了,从那时候起吉次郎就知道,自己只有找到足够仁慈忠义护短的首领,又或者有仗义的朋友,才能活得稍微好些。
但他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心中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实施时却总有疏漏,他找朋友帮衬,最后也不过就与平太关系好点儿,而且还常做平太的跟班;他加入了羊,却也没给中原中也留下好印象,对方看他头疼的眼神与看羊里其他的成员一样,还不比看香卉和善。
现在中原中也要走了,他脑子里的警铃大作,过分敏感的神经又绷直了。
[香卉他们都失踪了,就证明羊的威慑对那群人无效,他们不怕中原中也。]吉次郎惊恐地睁大眼睛,[哪里都不安全,街道不安全,游戏厅不安全,羊的基地也不安全,如果没有中也,我们就是群拿着枪的普通孩子,怎么能对付成年人?]
[只有中也背后是安全的,他会保护我的,他绝对不会允许羊的人受伤。]脑子转得飞快,吉次郎的眼睛更是无意识地瞪大,[我得跟着他!不在他身边我会死!]
“求求你了中也!求求你带上我吧!”他恐慌发作,几乎跪在地上。
中原中也看吉次郎的表情很复杂,不耐烦占据大多数,怜悯挤满剩下小半,他说:“不行。”他把双手插入发中拨弄好几下,烦躁之感溢于言表,“我是去调查不是去玩的,他们敢绑架香卉平太就证明不怕我。”他对手下的人向来有良心,在做大事决策时又不会被情感打动做出荒谬的决定,“带上你一点用都没有,只能增加危险。”
“不仅是我的危险,还有你的危险。”
说完这两句话后就准备把人撇下自己去调查了。
吉次郎哭了,他的眼泪直飚,鼻涕从鼻孔里流出来,喉咙里全是腥咸的滋味,他想要往中原中也在的方向扑,却被躲开了,中原中也发动异能力,他踏上了不存在的空中台阶。
“中也!等等我中也!”哭喊声依旧在身后回荡着。
……
[啧。]
中原中也心情很不好,他双手插在兜里,手心里攥香卉的手链,粉红色的手链又轻又土气,压在他心上,分量忽然变重了。
吉次郎的病态表现让他很不愉快,但他心肠不错,又无法改变对方的性格,就显得无计可施起来。
他努力集中精神,思考才发生的失踪案,根据吉次郎的说法,距离失踪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们能找到遗落的手链,是运气。
[它肯定是在逃跑过程中遗落下来的。]中原中也想,[等找到人,再把它还给香卉吧。]
调查的步骤他也知晓,总之,到香卉打工的酒吧询问是第一步。
他连续穿过三条一模一样的街道,窄而长,巷口有座肮脏的垃圾桶,道路只能许一位瘦削的成年人通过——贫民窟本来就没胖子。
两侧的墙壁高而脏,砖头一块叠一块,堆好墙壁后又用水泥在墙面上刷了一层。墙壁跟贫民窟的氛围一样,肮脏又粗陋。
三条街外有栋小楼,总计十二层,姑且算高,酒吧主要占据三层,分别是地下一层、地下二层与一层,上午酒吧不营业,夜间生物要到太阳落山后才会聚集于此,客人还没有到,工作人员却要提早做准备。
吉次郎跟中也提过,非营业时间正门不开,毗邻废旧车场的酒吧偏门可以拧开,于是他穿过车墓地,身两旁是废旧的车,完好的有用的零件早就被人拆去换钱了,剩下来的是铁皮空壳和废弃装置,大人对它们不屑一顾但于贫民窟的孩子来说,铁皮是防身武器之一,可用于街头的大小械斗。于是中原中也穿过废弃车辆时,眼角斜光看见了不少孩子,有的比他大,有的比他小,穿着破烂,身材瘦小,衣服颜色灰扑扑的,像在泥里打过滚。
孩子们都注意到他了,有的人向后一躲,蜷缩在车后只露出一双狼似的眼睛,还有些直视中原中也,警惕地将才掰下的铁块立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