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连日以来紧绷的心弦忽地被扯断, 祁湛的身体迅速垮了下来, 回到府中便发起了高烧, 一连请了几个大夫都不见好。
可即使是这样, 祁湛也只昏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长而浓密的羽睫颤了颤, 一双眼眸缓缓睁开来,幽深的瞳孔中透着几分百念皆灰的死寂。
傅翌忙将他额头的冰帕撤去,看着他干裂的唇, 转身倒了杯温茶过来, 问道:“世子可要喝些水?”
祁湛眼珠微微晃动两下, 过了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
傅翌俯身将他扶起,拿了个软垫放在他身后,待到那杯茶水喝下后,祁湛的眼眸才恢复了少许微弱的神采。
他对傅翌吩咐道:“把城门外的侍卫都撤下罢。”
傅翌一愣, 问道:“侍卫撤了,世子妃不就……”
不就要离开大邺了么?
现在北高局势不稳, 嵬名云钦回了北高也不一定会现身,楚妧若是真的进了北高境地,必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无迹可寻。
傅翌看向祁湛, 眼底满是不确定。
祁湛微微敛眸, 道:“短时间内,他还是不会出城的。”
傅翌这才反应过来。
嵬名云钦办事警惕, 对出城一事自然慎之又慎, 哪怕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北高, 也不会在祁湛刚刚打开城门时就出去。
他必然还有其他准备。
难道祁湛打算在城门关口对嵬名云钦一网打尽?
可出了城门的道路四通八达,若是全都安排人手,那动静就会过大,嵬名云钦肯定会有所警觉。
祁湛这么做,风险还是很大的。
傅翌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他问:“可要安排士兵在各个关口加紧防守?”
祁湛道:“先不急。”
傅翌一怔,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祁湛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他忽然问道:“西市可有卖云锦面料的铺子?”
傅翌想了想,低声道:“是有一家李记,听说是从江南那边进的货,面料剪裁都还不错,但价格偏高,也只有些富商和官员的外室会去买。”
祁湛轻轻点了下头,道:“你去李记瞧瞧看,他们铺子都卖些什么花样颜色的服饰,再回来告诉我。”
傅翌想不通祁湛为何会忽然关心起云锦面料来,但祁湛的吩咐他也不敢过多怀疑,只得应了一声,低头退下了。
祁湛微阖上眼,苍白的面色因为发烧而泛着些许绯红,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安静。
刘嬷嬷端着药碗走进屋内,以为祁湛又歇下了,便轻手轻脚的将药放在祁湛床边的矮柜上,谁知祁湛却忽地睁开了眼,抬手就要去拿那药碗。
刘嬷嬷连忙拦下,道:“空腹喝药伤身,世子还是先用了晚膳吧。”
祁湛低低说了句“不用”,便将药饮尽了。
刘嬷嬷叹息一声,忙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正斟酌着语句想劝说两句呢,就听祁湛问道:“兔子喂过了?”
刘嬷嬷道:“夏云喂了点苜蓿草给它,可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天气回暖的缘故,兔子有些打蔫,吃的不多。”
祁湛“嗯”了一声,淡淡道:“把它抱来吧。”
刘嬷嬷应了一声,低头退下,关上房门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兔子都食不知味,更何况是人呢?
*
嵬名云钦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楚妧的房门一如既往的紧闭着,屋内听不到什么声响,许是还在睡着。嵬名云钦询问了野利荣一些楚妧的情况后,就命小厮将他带回来的饭菜温好,独自拎着食盒走了进去。
屋内的窗子半开着,楚妧抱膝坐在床上,天边的霞云从窗边直射而下,长而卷翘的羽睫下也留了一层时深时浅的光影。
嵬名云钦不知怎么,脑中忽然想起了先前坐在雅间里的祁湛。
一模一样的神态。
许是听到了声响,楚妧转过眼,饱满的唇微微开合两下,终是说了几日来第一句话:“你是去见祁湛了么?”
嵬名云钦回过神来,也不隐瞒,提着食盒走到床边,问道:“野利荣告诉你的?”
楚妧点了点头,原本黯淡的目光亮了几分,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些什么,可嵬名云钦似乎并不想告诉她祁湛情况,抬手打开了食盒,将话题转了过去:“吃些东西吧,野利荣说你晌午吃的很少。”
“我不饿。”
略有些冷硬的语气,让嵬名云钦伸在空中的手一僵。
他抬眼看着楚妧紧绷的小脸,忽地一笑,转而去拿压在八宝鸭下面的海棠酥。
糕点被做成了五角花瓣的形状,正中用红豆沙点缀着,十分精致。
以前楚妧在怀王府里时,刘嬷嬷也经常做这个,如今一瞧之下,仿佛口中也漫上了那松软香甜的滋味儿。
确实有些饿了。
可楚妧还是轻轻将头转了过去。
嵬名云钦也不恼,只是问了一句:“这海棠酥是祁湛买的,你也不吃?”
楚妧呼吸一滞,忽地回过头来,一双眸子亮闪闪的,语声中满是不确信:“是祁湛买的?”
嵬名云钦“嗯”了一声,又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