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表情狠狠一滞。
“想听他们求我想让我一夜难眠”封如故合情合理地推测,“还是想让我骂你丁宗主何等英雄人物,不会这样贱骨头吧”
在丁酉哑口无言时,封如故又道“无需一夜时间考虑,我现在答应你了。你可以走了。”
他成功地将一通生死威胁搅合得索然无味,让丁酉再次无端生出一腔暗火来,却又找不到理由发泄。
丁酉几乎疑心,封如故是打算在今夜自尽,所以才答应得如此爽快。
他冷笑着将封如故踩在他肩上的赤脚推开,站起身来“封道君,要死就死净些,别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更是难过。”
在肖姓小道友难忍的辗转痛吟间,封如故笑一笑“谢丁宗主提醒啦。”
言罢,封如故脚趾猛地一动。
丁酉顿觉耳畔生风,耳尖刺痛了一阵,像是有什么硬物贴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
他惊怒交集地回首,发现那姓肖的小子停止了苦吟,一具白里掺红的骨头架子抽搐一阵,喃喃了几声谁也听不懂的话,总算是断了声息。
他额上被一块小石子彻底打穿。
他的血与脑髓已经在血毒的折磨下流得尽了,所以,从那黑洞洞的穿孔里并未流下什么秽物。
在丁酉挟愤的注视下,封如故神情泰然无比。
早在刚才把脚踏在丁酉肩上时,他就用小石子夹在了自己的脚趾之间。
石子磨得他很是疼痛,而多亏了这份疼痛,让他面对丁酉,保持了足够的镇静。
接触到丁酉冷冰冰的视线,封如故眯着眼睛,甜蜜地笑开了。
“见笑。丁宗主请安心,这石头并不是冲着您去的。封二灵力已无,自然知道这点投石伎俩是无法奈何丁宗主的。”封如故道,“但让一个将死之人死得干净些,倒是足够。现在您欠我十三条人命啦。”
将一番话说出十足挑衅的意味,封如故可是深谙其道。
丁酉再不愿与他纠缠,拂袖而去。
离开前,他低声嘱咐底下血徒,今夜要看好封如故,若有异动,马上来报。
不过这回的确是丁酉多虑了。
封如故并没打算死。
他甚至有闲心用脚将能够到的稻草拢作一堆,给自己做了个柔软潮湿的垫子。
有人小声道“封道君,你不必”
“不必什么”封如故道,“你们不需要我帮的话,现在马上叫丁酉回来,还来得及。”
若现在是半个时辰前,这群少年中起码有一半会慨然而起,不肯叫人替己受难。
但封如故此话一出,瞧着那地上死得连瞑目与否都不知道的尸首,众道友没一个作声的。
他们连句漂亮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封如故从一张年轻的脸,看到另一张年轻的脸,心里说不上有什么期望,自然也没什么失望。
封如故把头枕在冰凉墙壁上,眼望着头顶上方浅浅跃动的一豆灯火,一双眼睛愈加黑白分明。
总算,有人打破了这叫人难堪的寂静“封道君,我”
封如故看向他。
那看起来约莫比他还大上两三岁的弟子鼓起莫大的勇气“若您想要一个痛快,我可以”
在此等境况下,这已是极大的善意了。
封如故眼中总算有了些温度“谢了。”
那弟子羞愧地垂下头来。
封如故多次救他们性命,事到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竟然是给他一个好死。
他拖着受伤的右臂,正准备起身,便听得封如故道“可我不要死。”
弟子着急了。
他知道,丁酉那一日三刀,是打算用慢刀折磨他。
明日,后日,封如故或许还受得住。
若是时间久了呢
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没有人能知道这剐刑要持续多久。
或许,等到有人来援时,封如故已经变成了一具骨架。
而丁酉有足够的本事,让他在那时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弟子的忧虑,封如故是知道的。
正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不去想,只顾着盯着头顶那灯瞧。
瞧得久了,眼前便多了残影,残影像是个青衣长发的小人儿,秀气地坐在那里,一张张写着大字。
他在这苦境中淡淡地笑了“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有人等我回去。”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