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懒懒地跷着脚。
一场剑斗过后,封如故被唐刀客算计、勾起旧仇记忆的压抑也尽随风去,怎一个爽快了得。
他索性与如一攀谈起来:“小如一,如果有一日你遇到你的仇敌,你待如何?是杀,还是由得他去?”
如一想了想,道:“佛教不讲仇敌,只讲因果。所谓仇敌,不过是不善的因果罢了。”
封如故挑眉:“所以?”
如一:“所以贫僧会化消因果。”
封如故:“化消?”
如一冷道:“便是让这个因果彻底从世间消失。”
如一养在寒山寺中十年之久,却始终修不出一副佛道心肠。
或者说,他本就不该是佛家人。
如一生于万千恶意与欲念之中,于人世中虚度了蒙昧的九年,不知何谓爱,何谓亲,何谓友。
幼时,他如野兽、如草木一样自由生长,因此养出了他偏冷的本性。
以致后来,再多佛偈经典,也无法将一颗石心暖透。
三千世界中,唯有义父能让他的心放软,生怕硌痛了他。
如一本以为,封如故会笑话他在佛门圣地修炼十年,仍是不懂善道,孰料封如故很是赞同地一点头:“是啊,因果总要设法化解,拖来拖去,总会变成冤孽。既是自己的冤孽,也是旁人的冤孽,因此消除因果,势在必行。”
他顿了顿,又道:“……不计代价。”
说罢,封如故动作自然地偎在了如一的肩头,双手抱在袖中,像极了猫儿揣足入怀的动作,好像半分都不觉得自己此举有多么轻薄:“累了。让我靠一下。”
他本就是服了药出来的,又经历一场激烈的剑斗,虽然不曾动用灵力,但精神倦怠,也是正常。
如一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没有赶走他。
他想,让他休息一下,也无不可。
他问:“云中君现在可要回去?”
封如故说:“我们再飞一会儿。”
如一说:“好。”
连如一自己都未发觉,他的嘴角不可察地轻扬了一点。
封如故眼睛微闭,因为渴睡,眼角泛着淡红色,延伸出的弧度甚是艳冶。
如一不刻意低头去看他,只拿指节轻轻抚弄封如故额前垂下的几缕碎发。
谁想,封如故闭着眼睛,伸出手来,在剑身上摸索,似是在寻找如一的手。
如一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了,匆匆放下手来,任手臂自然垂落,任手掌被封如故抓到掌心。
他有些心虚道:“云中君,请自重。”
封如故颇勾人地一笑,竟然乖乖听话,松开了手去。
如一心中一空,竟是有些懊丧。
而下一刻,封如故将一样东西挂在了他的虎口之上。
……一串红豆佛珠。
红豆共计四十二颗,意取菩萨修行时“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的四十二阶位,红豆颗颗饱满均匀,殷红如血,被银线穿了,其上花纹竟是相连的,不难想到眼前人选择红豆时,是怎样的精心和细致。
他恐怕要剥满一整棵红豆树,或许才能找到这几十颗花纹相连的红豆。
如一想到那个从红豆树上纵身跳下的身影,心尖被肩上垂落的长发拂过,微微发烫。
“那名唐刀客是因我而来,你的佛珠又是因我而断,我该赔你一串。”封如故说话的口吻,仿佛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往他肩窝里蹭了蹭,指点道,“肩膀低点儿。睡着不舒服。”
如一扶着他的肩,把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封如故为这过分亲密的举止愣了一愣,睁开一只眼睛,正对上如一那双过分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不知缘由地欢喜起来,笑容都带了几分真心:“真乖。”
说着,他摸索着拉过佛珠另一端,在自己右腕上绕了一圈。
“如果不小心让剑飞到沉水之上,记得叫醒我。”封如故玩笑道,“封二擅长游水,再救如一大师一次,也没什么的。”
如一低低应:“嗯。”
在封如故眠着后,如一才敢细细打量那串红豆珠串。
细观之下,他更是心尖轻颤。
珠串上,居然还用暗针刻下了一篇完整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真是一份过分用心的礼物。
如一忍不住垂目看他。
封如故暂时了却了心事,真的睡着了。
如一此刻才察觉,因为来不及寻顶针,封如故的食指与拇指指尖留下了两道鲜红的针印。
从如一在风陵山青竹殿前见他第一面起,他的肤色就始终是苍白缺血的,一头黛青长发散在如一膝上,细长漂亮的眉峰被掩藏在凌乱额发之中,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天色渐暗,月射寒江,一派风月无边之景。
如一伸手于天,揭下一段月华,结成一条发带,轻轻用指尖梳齐他的乱发,理出头绪后,便用发带束起,将长发斜搭在他肩上。
但如一很快觉出自己此举怪异,且观封如故结发于肩的模样,与常伯宁的身影竟有几分重叠,心中顿感不适,索性将发带一把捋下,将月光重抛空中,由得他一头乌发再次沿剑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