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常谈, 饭桌上又谈起清钰的婚事问题, 面对蔡娘子的苦口婆心, 清钰十分淡定地给瑞哥儿舀了碗鲫鱼汤, 面不改色道:“娘亲有空惦念我, 不如专心替学钰相看起来, 他是男子, 将来娶的家妇可事关您二老的下半生。”
闻言, 蔡学钰脸庞涨红, 这几年上了几年书,他很是拿自己当读书人看待, 凡事讲究个清俊雅然, 面不改色的读书人礼节, 面对清钰的挖苦, 也不再回嘴, 一边念叨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一边狼狈地躲开二姐的随手一掌。
但再是端和雅致,提到自己的婚事, 他亦不免羞怯恼怒, 道:“二姐,二姐说的何话, 我如今专心向学,再没有心思考虑那等, 那等俗事, 况且, 况且身为人媳,本就应当孝敬侍奉长辈,怜爱呵护小侄,爹娘的下半生,根本无需担心。”
蔡清钰撇撇嘴,道:“俗事?何为俗事?繁衍子嗣,教养一庭乃是礼法自然之事,便是当今陛下,亦不免脱俗,你既看不上这等俗事,何不瞧瞧自个本身便是从俗事里头出来的。”
“你,你……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不与你计较!”
“你是一张嘴掰不开四道弯,没得瞎扯。”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蔡娘子眉头一抽,放下筷子,拍桌,“好了!一个进学修识的学子,一个老大不小的姑娘,两个人整天就一点小事拌嘴,也不嫌臊得慌。”
蔡娘子一开口,两人再不敢以下犯上,纠纷闹事,纷纷闭了嘴,成了锯了嘴的胡芦,老实地闷下头用饭,一时间,饭桌上风平浪静,可算安生下来。
“学钰别听你二姐的,只管专心读书就行,至于清钰,我也不多说,你自小就有主意,想必对自己的婚事你那些威风妥当的主意也没缺斤少两,娘不逼你,你只要记着,好歹别让爹和娘被别人戳脊梁骨就行。”
听了这话,蔡清钰脸色一变,她默默放下筷子,耷拉下眼帘,一声不吭地抿紧了唇。
段新钰瞧见氛围僵住,忙打岔道:“好了,大过年的,就不要说这些了,圆圆,快去,给你小姨夹点她爱吃的菜。”
瑞哥儿听话地给清钰夹了一筷子青菜,小胖手颤颤悠悠,憨态可掬,跟团面窝窝似的,瞧的清钰脸色一缓,好歹没继续僵着脸,完毕,瑞哥儿还无师自通地给蔡娘子和蔡老三每人各夹了一筷子,顿时惹得二老眼角带柔,恨不得将他揉入胸怀才好。
如此,热闹的氛围才重新回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地用过了饭。
趁饭后漱口的时间,段新钰交代厨房别忘了给父亲和母亲留饭,两人进宫参加晚宴,肯定吃不好,回来还会填补点胃口。
用过晚饭,一家子说了会子话,蔡娘子他们便准备离开,近日他们总不着家,也不知在干什么。
段新钰让人看着瑞哥儿,自己出门送他们,甫出大厅,入目满眼雪白,片片雪花鸡毛掸子似的漫天飘,给满庭院林木都披上了一套白绒大衣,扑来而来的冷风就跟下刀子似的刮面剃骨。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髦,叮嘱蔡老三和蔡娘子,“爹,娘,你们穿厚点,小心不要着了凉生了病。”
“爹娘没事,你小心照顾圆圆和你自己就行。”
段新钰点点头,又问:“家里炭可还够?”
“够,都够,你就放心吧。”
“好了,我们走了,你有事就着人去家里说一声。”蔡娘子他们上了马车,朝她挥挥手,放下了帘子。
段新钰站在原地,目送马车渐渐驶远,不一会儿,前方的道路就被大雪覆盖,遮住了视线,她哈口气,看着白气在空中凝聚成型,仔细一瞧,似乎还是个兔子的造型,她弯唇一笑,再次拢了拢身上的大髦,转身准备回去。
“红豆。”
惊诧地回过身,瞧见来人,那点惊诧更浓了,她瞪大眼睛,嘴巴半张,“随遇安!”
相益彰走过来,笑着抬起一只冰凉的手,碰了碰她脸蛋,瞬间,冰凉的气息顺着脸蛋沁入了五脏六腑,段新钰浑身一颤,忙退后两步,警惕又不满地瞪他一眼。
“哈哈。”相益彰突然笑出声,眼睛深深弯起,眼角泄露出灿烂的笑意。
“你怎么会过来?”她抬起被手炉烘烤得热腾腾的手,摸了摸脸上那点冰凉。
“我担心圆圆,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边说话,边跟着她朝家里走去。
“好多了,只是精神还有点萎靡,想来再吃两贴药就没事了。”
“那就好,走,看看他。”
来到院子里,才发现就这点功夫圆圆竟然已经睡了,他眼睛紧闭,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双手握成拳头乖巧地放在脑袋旁。
看着他,眼里似乎晕了光和水,好半晌,相益彰轻轻叹口气,将手放到暖炉上狠狠暖了会,这才放到他额头上,瑞哥儿眉头微蹙,眼珠动了动,却没睁开,好一会,他收回手,长长吁口气。
烧已经退了,接下来记得准时吃药,应当就没事了。
看过瑞哥儿,确定他没事,相益彰就准备走了。
段新钰一愣,“不留下来吃会茶?”
“不了,”他苦笑,“若是一会儿碰到段大人与段夫人,他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