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 蔡老三同蔡娘子一块去了县城。
蔡红豆和青豆知道他们是去办路引了。
他们走后不久, 山竹来找青豆,青豆就跟着山竹出去了, 就剩下蔡红豆一个人在家。
她坐在软塌里给自己做衣服, 只差细细剪裁下袖口和下摆,这件衣服便顺利完工了。
蔡娘子让她将衣服做宽敞点,尤其肚子部分,等将来肚子大点就可以穿了。
这个时候, 随遇安打过来了电话, 主要是关心她搬家的事。
问她:“你搬家如何了?那个…路引办下来没?”
蔡红豆低下头, 将线头咬断, 回答:“爹娘今天一大早就进城弄这事去了。”
“嗯。”随遇安放下心。
他听到这边的动静,不由疑惑, “你在做什么?”
“做衣服。”
“嗯?”
“就是,做衣服啊。”
“你亲手做衣服?给谁做?又给肚子里那个?”不知为何,随遇安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郁闷, 还有点小嫉妒。
“不是, ”下意识回答, 完毕, 蔡红豆呐呐,不好意思说,“给我自个做。”
“嗯?”她声音有点小, 随遇安一时没听清。
“就是, 就是, 我肚子大了后要穿的衣服。”蔡红豆面皮上沾染一抹晕红,恼羞成怒。
真是的,非要她说这么清楚嘛!
随遇安眨眨眼,不知为何,明明很正常的事,他脸庞居然也发起烧来。
而且,他下意识联想到了红豆肚子变大的场景,虽然他不知道红豆长什么样子,但是光是“红豆”这个字眼就够让他心跳加快,脸庞充血,好像,好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
——十分莽撞,冲动,热血,一往无前。
他眼神虚虚地望着一处,分外直白而浓烈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你手挺巧的嘛,什么时候给我做一套。”
蔡红豆愣愣抬起头,将夹在耳畔的黑匣子拿到手上,呆呆“啊?”一声。
随遇安脸庞霎时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茄子,“啊什么?难不成你不愿意?”
蔡红豆呆呆道:“我自然没有不愿意。”
“那不就够了。”随遇安喜滋滋甜丝丝地弯起嘴唇,刚要说“不过不用了,做衣服太费神了,我舍不得你太过费神。”
就听蔡红豆道:“可是,即使我给你做了,我也没办法送给你啊。”
随遇安嘴角甜蜜的笑意僵住了。
半晌,他垂下脑袋,低低道:“好像是的哦。”
每次跟她通话,她一口软言软语的江南话音,即使带着些文言文的感觉,但是平常交流其实并不甚明显,以致他总是会忘记红豆生存于开熙二十一年,与他相隔整整两千年这件事。
他苦笑一声,“红豆……”
一句长长的叹息,他好像有无尽的话想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长长叫了声她的名字。
不知为何,蔡红豆突然觉得随遇安十分低落,她手足无措,安慰他:“随遇安,你怎么了?我不是不想给你做,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给你,你若真想要,我自然愿意给你做。”
“傻瓜,”随遇安念叨一声,低声道,“就像你说的,即使你给我做了,我也没办法拿到手啊。”
“其实,即便你能拿到手,我也没办法给你做。”蔡红豆小声道。
随遇安心情本来好了,闻听此言,登时惊诧地瞪大眼,“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还嫌弃我不成?”
“不是啊,你我非亲非故,我怎么能,怎么能给陌生男子做衣服这等私密物品呢?”蔡红豆解释。
随遇安顿时炸毛了,他死死咬着那个词,叫道:“非亲非故?我们相识已有好几个月,一直有联系,你再说一句非亲非故?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现在却跟我说你我非亲非故,你这不一活生生的渣女?”
蔡红豆被随遇安一通漫天飘地的话砸的眼前直发晕,好半晌,她问:“渣女是什么?”
“渣女就是,就是欺骗利用别人的感情!”随遇安恶狠狠道。
蔡红豆嘟起嘴,委屈道:“我才不是渣女。”
“哼,”随遇安还是很气。
蔡红豆调整了下情绪,缓缓道:“咱们又不是同姓亲人,可不就是非亲非故,异姓之间,只有婚姻在身的男女才可以为彼此做东西,你,你跟我又不是。”
说到最后,蔡红豆捧住自己通红的脸蛋,话音颤了一下。
随遇安愣住了。
他很好地捕捉到了蔡红豆最后一丝语气里的羞涩。
这一刻,惊涛骇浪波涛汹涌地朝他涌来,冲走了他内心所有的怅惘与疑惑,他的脑子,从没有哪一刻像这般清晰。
他张张嘴:我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