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没钱,自己也不是不挣钱,为什么想要个东西就不肯自己掏腰包?好像花钱是偷钱一样。
简直莫名其妙。
陈凤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习惯了呗,在儿女跟丈夫身上花钱是天经地义,给娘家钱也是理所当然。为自己买个东西,那就是在浪费钱。
又不是不买就活不下去了。
想想看,大概自己真的像女儿吐槽的那样,的确不太正常吧。
陈凤霞涂好了口红,看着汽车后视镜里头的自己,也感觉挺不正常的。
她下意识地想擦掉口红。成什么样子了?血盆大口,跟妖怪似的。
可惜的是,她今天穿的是新大衣,身上没带纸,又不好拿手抹掉口红。
因为她手上涂了歪子油啊,她这人胃浅,平常搽涂脸油碰到了嘴巴,都要反胃的。
陈凤霞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车子窗户突然间摇下来了。
一位戴着墨镜的时髦女郎坐在驾驶位上,朝她露出了笑容,大红唇鲜艳的很,说出的话也跟嘴唇一样鲜润饱满:“很漂亮,不要擦掉。你皮肤白,这个颜色真漂亮。”
陈凤霞的脸腾的一下烧红了。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她都不曾经历过如此窘迫的时刻。
太要命了,这里头怎么有人啊?她从外头压根就没看见人。
她从未开过车,就算上辈子儿女有车,她也没有仔细了解过车子,自然不知道有的车窗户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从外头却不能看见里头。
红唇女郎再度点点头,像是鼓励又像是肯定:“非常好看,跟你的肤色还有身上的衣服都特别搭。”
陈凤霞知道自己应该笑一笑,然后冲对方说一声谢谢。她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这样简单的道理她当然懂。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落荒而逃。
太丢脸了,她知道自己丢脸丢到家了。
就是不知道她是前头在人家的汽车后视镜前搔首弄姿地涂口红丢脸;还是人家跟自己说话之后,她连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应答都做不到,只能逃之夭夭更丢脸。
陈凤霞推着自行车,慌慌张张进了校园。
直到传达室的看门大爷提醒她得登记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正扑通通跳个不停。
她停下车,朝着车子的方向喊了一声:“谢谢!你也很好看。”
其实按照距离来看,她喊破了喉咙,估计对方也听不到。
陈凤霞都说不清楚,她究竟是还给那个戴着墨镜的烈焰红唇女郎听的,还是喊给自己听的。
看门大爷莫名其妙,感觉现在的家长都奇奇怪怪。
陈凤霞倒是恢复了镇定自若,直接在到访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工工整整写下四年级(3)班,郑明明。
她是来给自己的女儿开家长会呢。
看门大爷只点了停车场的位置,当然是自行车棚,整个学校包括校长在内,都没有人开小汽车。
陈凤霞停好了车子,上了锁,就朝教学楼方向走。
学校空间有限,各个年级只能轮流举办家长游校园的活动。
今天轮到四年级,三个班级的班主任已经站在花坛前,准备迎接自己班同学的家长。
陈凤霞走到老师跟前,才突然间意识到尴尬。
她不知道谁是自己女儿的班主任啊。
9月份开学的时候,她是带着女儿到学校报名了。但收费是学校财务室统一缴费,交了钱就去总务科领书。
然后明明自己去班上报到,她这个妈惦记着生意,压根都没想到跟去找班主任打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回家去卤肉皮了。
现在好了,作为四年级小学生的家长,陈凤霞居然不认识自己女儿的班主任。
她这个妈当的,实在是不称职啊。
陈凤霞正琢磨着要找谁,旁敲侧击的打听一声,四年级(3)班的班主任究竟是哪位;走廊上就响起了女儿响亮的声音:“妈,你来了!”
她的运气实在不错,出现在校园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女儿下课。
班上关系好的女生跟着郑明明一块儿出教室。看到陈凤霞的时候,好几个小姑娘都喊了起来:“郑明明,这是你妈吗?”
骗人吧。
她们又不是没见过郑明明的妈。上次她妈妈不是到校门口来接她放学吗?
那个时候她妈还不是这样呢。
这么年轻这么时髦,还这么好看。
哇!这件大衣好潇洒,贴画上的陈松伶就有一件,她妈妈穿上了以后好像陈松伶啊,连头发都是短短的。
这个裤子也漂亮,看上去好潇洒。
其实小孩子看大人跟大人看一群小学生一样,大概的模样都差不多,甚至因为认知程度有限,相似度还要大大提高。
穿着同样的衣服,剪着一样的头发,涂着同样红红的口红,那就是贴画上的人啦。
有个编着维吾尔族小辫子的女孩羡慕地抓着郑明明的手:“你妈妈可真好看,就像电视上的明星一样。”
她眼里冒着星星,简直恍惚了。
郑明明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大声宣布:“那当然,我妈妈最好看,最能干。我妈会做很多好吃的呢,中午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