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陛下,在微臣看来,四嫂是值得敬佩的女子,山贼险恶,但她牢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并不肯随便毁伤自己性命,在闺中,她是对得起父母的女儿,出嫁后,她也是对得起我赵家的媳妇。”
“四嫂当年之痛,微臣也不忍再提,但那白家在出事之后即刻退亲,在私没有半点人情怜惜,在公也无半点男子担当,可见是个窝囊之辈,哪里能怪罪我四嫂嫁人。”
赵九福冷笑着看着段御史,再次逼问:“朝廷向来鼓励女子再嫁,莫不是在段御史看来此事也是坏处,恨不得天底下被退了亲的女子都投河自尽来的干净?”
有一个高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那段御史心中也恼怒不已,却只能先请罪:“陛下,微臣绝无此意,只是想着尤家惯来是家风严谨,家中从无二嫁之女,当年的尤夫人尚且留下赫赫声名,如今这尤温柔不顾前人难道就不是罪过吗?”
赵九福却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尤夫人活在前朝,乃是前朝暴政之下的可怜人,而现今却已经是大周,尤家愿意遵从太祖皇帝的命令,让家中女子摆脱前朝的阴影,难道不正是尤家对大周投效的有力证明吗?”
“这,这,这!自古以来女子的清白忠贞就很重要,莫不是赵大人不赞同这一点?”段御史算是明白为何早朝之前,那位大人对他多有嘱咐,原以为这位赵大人是个实干家,没料到他的嘴皮子这般利索,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差点没把他也忽悠进去。
赵九福却冷笑道:“女子的清白忠贞自然重要,男子的清白忠贞也重要,但在本官看来,所谓的清白忠贞在于行的正立得住,若是一个大家族只是将清白忠贞两个字,放在家中可怜的媳妇女儿身上,那这个家族距离没落也不远了。”
段御史还要再说什么,赵九福却已经朗声问道:“赵某人在此问诸位大人,一个家族的顶梁柱是否是男人,那个这个家族的荣誉清白,为何反倒是要背负在女子的身上?”
“若是男子冰壑玉壶,玉洁松贞,上能对得起天地君王,下能对得起百姓子女,那这家的威望名声便是在,但若他是个卑鄙无耻之人,恐怕就算是全家的女儿都不再嫁,也无人看得起他一眼,反倒是连累了那些无辜的女人!”
赵九福的话可说是惊世骇俗,但听在某些人的耳中也宛如醍醐灌顶,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家里头女子意外失贞的事情不少,但实际上她们哪能影响到一个家族呢?
赵九福却像是觉得这些大人受到的刺激还不够重,继续说道:“在赵某看来,那些逼迫失贞女子自尽,逼迫寡妇守寡,甚至还树立起贞节牌坊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失贞。”
“他们把自己的清白,把家族的自尊,甚至是把作为男人的贞操都放在了一个可怜的,无辜的女人身上。如果扒开他们的外衣,大家便能看见那扭曲的**,他们口口声声的道德,不过是为自己私利作祟而已,真正的贞洁,应该在我们的脑子里!”
赵九福说得痛快了,最后一拱手说道:“请陛下恕微臣无状,若是微臣有任何失仪之处还请陛下责罚,但微臣四嫂是世间难得的坚强女子,也是微臣眼中的好妻子,好儿媳,好嫂子,微臣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反倒是害得侄子失去母亲,兄弟失去妻子,爹娘失去儿媳。”
皇帝一开始的态度不明,这会儿却忽然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走了下来,他亲手扶起了赵九福,朗声说道:“赵爱卿何罪之有,你所言字字珠玑句句铿锵,让朕也一时感慨万千,当年太祖皇帝下令鼓励寡妇再嫁,可不是也有多少卫道士阻拦,但事实证明太祖皇帝远见卓识,这才能有大周的今日,只是日子久了,反倒是有人忘记了太祖皇帝的话了。”
皇帝扫了一眼文武百官,继续说道:“哼,最近竟然还有父母官为寡妇请立贞洁牌坊,依朕看,这般数祖忘典之人,恐怕也当不好这个父母官。”
这话音一落下,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便知道此事有了结局,他们原本还觉得赵九福说得惊世骇俗,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这番话是女人说的,这会儿却纷纷点头称是。
这一场唇枪舌战开始的莫名奇妙,牵连出许多人,最后却结束在皇帝的三言两语之中,那段御史显然是讨不到好处的,甚至近些年民间渐渐兴起的守贞守寡之风也得到了遏制。
一直到文武百官离开朝堂,他们才恍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当今皇帝的亲生母亲可不就是二嫁之身,因为此事当年皇帝没少被非议,而那位老太后更是一辈子吃斋念佛,一直到去世也没有回到皇宫,只是事情过去的太久,以至于他们都开始忘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想要的唇枪舌剑来啦~~请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