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雨水带了寒意过来, 又或者是因为陡逢巨变惶恐难安, 皇太子脸色惨白, 神情再不复昔日张扬, 现下听闻谢贵妃如此言说, 更是身体一软,若非有军士扶住他肩膀, 此时只怕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他被吓个半死, 童皇后更是惊惧交加, 猛地从那群瑟瑟发抖的女眷中探出身来, 厉声道:“我儿乃是太子,贱婢敢尔?!”
谢贵妃站在原地不动,余光都没扫一眼,曹英举步走过去, 抡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童皇后发髻上的凤钗跌落在地,人也狼狈的摔在地上,养尊处优的面颊红肿起来,嘴角也出血了。
形式不如人, 她也傲气不了多久,连滚带爬的向前几步,却被军士手中长戟拦住, 近前不得,只得出声喊道:“谢氏,你若是恨我,只管朝我来, 放过我的孩子!”
谢贵妃这才看她一眼,语调淡淡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叫人剁一只手给你,你有两儿一女三个孩子,手脚加在一起,可以说十二个字。”
童皇后听得脸色惨白,死死的瞪着她,却一个字都没敢再说,庆国公主蜷缩在庄太后怀里,听得身子一个颤抖,一声尖叫将将要溢出喉咙,就被庄太后捂住了嘴。
皇帝脸色并不比母亲和妻子好看,神情仇恨而畏惧的看着谢贵妃,软声道:“鸿光,你又何必这样刻薄……”
谢贵妃冷笑一声,却也不做争辩,指一下皇帝最小的儿子蒋良成,便有侍从将他从母亲江贵嫔怀里扯出来掼到地上,刀光一闪,血色闪现,蒋良成大睁着眼睛,瘫软在了地上。
他纤细的脖子上裂开了一道红线,血液汩汩流出,眼眸里的惊恐与畏惧尚且没有散开。
“成儿!”
江贵嫔感同身受的发出一声惨叫,顾不得躲避,便要扑上前去,侍从抬手一刀挥过,她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猛地跌到了地上,伴随着大股鲜血的涌出,就此失去了性命。
转瞬时间里,大殿里死了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是曾经的皇子,皇帝的骨肉至亲。
他明白了谢贵妃的意思,也惊悚于她的狠毒,皇帝手撑着地,就像是一条离水的鱼一样,靠在墙壁上大口的喘息起来。
谢贵妃这才垂眼去看面前的女儿:“敢吗?”
燕琅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佩剑,沉声道:“敢!”
佩剑显然是成年人的尺寸,就燕琅现在的身高而言,未免有些施展不开,无法真正进行对战,好在皇太子已经被人控制住,并不需要进行额外的对抗。
毕竟谢贵妃想要的只是女儿有胆气杀人,有勇气杀死一个凌驾于女儿之上若干年的敌人,而不是指望她能够以一敌百,横扫千军。
燕琅越是向前,皇太子就挣扎的越厉害,到最后,几乎是发疯一样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只是被人控制住,如何也挣脱不了。
燕琅走到他面前去,将剑鞘拔掉,注视他几瞬,剑刃前伸,划开了他的左脸:“这是偿还你之前送给我的伤疤。”
皇太子原以为她会杀死自己的,却没想到只是这样一剑。
皮肉被剑锋划开,自是疼痛异常,血液顺着面颊流下,少量进入口中,带起一股腥甜的气息。
这自然痛苦,但就现在的局势来说,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一道小小伤疤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良徽,不,小妹,”皇太子惨白着一张脸道:“大哥以前糊涂,做了好些对不住你的事情,大哥不是有意的,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燕琅下一剑就到了,她稳稳地握住剑柄,又一次划开了他的右脸:“这是偿还你之前对我的那些欺凌。”
两边腮帮子都被豁开了,皇太子想说话都不行,剧痛之下战栗不已,却见那剑锋再度抬起,直往自己咽喉而来。
“不,不!”
顾不得脸颊上的伤口,他猛地喊出这么两个字,然而这却也是他留下的最后话语了,喉管被利剑划开,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叽声,血液顺着脖颈喷射而出,染红了皇太子袍服内露出的雪白中衣。
童皇后眼见长子身死,几欲疯癫,双眼赤红着要扑上去,却被皇帝死命拉住,连同嘴巴一起堵住了。
童皇后回过神来,霎时间泪如泉涌,想要痛苦怒骂,又唯恐因此牵连到其余两个儿女,只得死命忍下,哽咽无声。
谢贵妃没有看着夫妻俩,甚至于连余光都没有投过去,她只是注视着稳稳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儿,欣慰道:“很不错。”
燕琅归剑入鞘,又将那柄剑双手奉上:“母亲的教导,女儿永志不忘。”
谢贵妃却没有接,伸手去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道:“这柄剑是我十二岁生辰那年,你外祖父令工部所制,今日我便将它赠送与你。”
她神情缅怀,像是透过这把剑见到了过世十数年的父亲,半晌之后,微微一笑:“好好珍惜。”
燕琅应声道:“是。”
外边的雨已经小了,却又开始起风,燕琅看见殿外悬挂的灯笼被风吹的东歪西倒,当真应了这一夜的风雨飘摇。
皇帝与童皇后夫妻情分淡薄,现下却是夫妻相拥,彼此舔舐伤口,庄太后与其余的皇子、公主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