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地段好些宫室,却都被东宫妃嫔占了,李元毓素日里极少理会这些琐碎宫务,一时之间,竟想不起何处还有位置安置阮梨。
他面露难色,哀求般看向了妻子。
燕琅又是一笑,说:“进殿之前,我叫人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要不,就叫她去那儿住?”
李元毓忙不迭抓住了这根绳子:“都依你便是。”
说是一间屋子,那还真是一间屋子,在最偏僻角落里,走进去一眼就能看完,简单明了很。
房间朝北,原本是用来放置那些怕晒杂物,外边儿晴空高照,这里边儿却还有些潮湿,内侍们正忙内门外,把乱七八糟东西往里搬,还有人不知从哪儿挪了张旧床过来,停在外边儿,等里边收拾完了,再抬进去。
李元毓抱着昏迷不醒阮梨,目光有些嫌弃道:“这如何住得人?”
燕琅却也不同他解释了,只目光柔情看着他,规劝道:“我想过了,什么太子、太子妃,都是虚名而已,哪里比得上一家人和美安乐?不如就去向父皇明言,殿下不做太子了,我也不做太子妃,咱们搬出宫去,也没那么多规矩,想住多大地方,就住多大地方,殿下,你说好不好?”
李元毓脸都绿了,抚慰拍了拍她手,僵笑道:“这屋子就挺好,符合阿梨身份。”
燕琅满意笑。
这屋子约莫有个三十平,床跟桌椅挪进去之后,再进几个人,就觉得挤得慌。
李元毓心情复杂把阮梨放到那张旧床上,便传了太医前来诊脉,给阮梨开了内服外敷几种药物之后,便去一边儿书写药方。
燕琅关切看着李元毓,忽然道:“殿下脸色也不太好,叫太医一起看看吧,不然,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李元毓对她又歉疚,又感激,向她温柔一笑,道:“太子妃有心了。”
太医闻声近前,手指搭在他手腕上,过了会儿,正准备将手收回时,脸色却变了。
他有些惶恐看了李元毓一眼,重新把手指搭在他脉上,约莫过了半刻钟有余,才颤抖着把手收回。
李元毓被他这作态惹得心头哆嗦,燕琅也适时显露出几分担忧,到底还有所顾及,吩咐周遭侍从退下后,这才寒声道:“可是太子殿下身体有所不妥?!”
“臣不敢贸然决断,”太医颤颤巍巍跪下去,道:“请太子妃娘娘再请几位太医前来,一同问诊。”
这话一说,李元毓就跟被判了死刑似,险些当场翻个白眼儿晕过去。
燕琅脸色也不好看,当机立断道:“先回正殿去,呆在这儿也不像话。”
阮梨确重要,但跟自己性命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李元毓头脑中一片空白,脚下虚浮,搭着妻子手,离开了这间背阳屋子。
另外几个太医很快就到了,联合诊脉之后,终于面带难色跪伏于地,颤声道:“太子殿下仿佛,仿佛已经……”
李元毓跟个痴呆似,木然看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燕琅便催问道:“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几个太医把心一横,道:“太子殿下他,仿佛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身为储君,却没有诞育后嗣能力了?
李元毓听得不是致命病,脸色略微好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战栗几瞬,忽然暴怒道:“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太医院是干什么吃?!”
人平白无故,怎么可能会不能生育?
是谁害了他?!
是谁要害他?!
太医知道此事牵扯甚大,俱是噤若寒蝉,低着头道:“太子殿下似乎是服了一种极其罕见毒药,只是潜伏期比较长,当能够被发现时候,却也晚了……”
李元毓目光闪烁不定,道:“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
太医道:“大概,快三个月了。”
不计女儿,李元毓膝下只有三个儿子,太孙李衡,三子李衍俱是太子妃所出,次子李敬是良娣何氏所出,若无意外,必定是太孙继位,太孙若有恙,便是嫡次子李衍。
最开始时候,李元毓有些怀疑妻子,毕竟自己不能生育,妻子是最大受益者,但现下听太医说事情发生在三个月之前,却将那怀疑全盘推翻。
三个月之前,他人还在江南,中毒怎么可能跟妻子有关?
或许是他那些皇兄皇弟,有人沉不住气了。
同为兄弟,居然对他下这种毒手,真是下作!
李元毓目光阴鸷,却忘了自己甚至曾经对刚出生儿子下过毒手,他面色阴沉不定,在内殿中转了几圈,忽然想起另一事来。
他与阮梨定情之后,也曾在江南遇见游离四方七皇子李元术,那时候,李元术便对阿梨很是欣赏,临别之时,还把自己过世母妃留下玉佩送给了阿梨。
李元毓当时便有些不快,只是阮梨却说他们只是朋友,并无暧昧之情,故而不曾多想,但现下回头细思,那时机却也太巧了些!
李元毓喉头有些发堵,脸色更是铁青,阳光洒在他脸上,反射出一种奇异淡绿色光芒。
他一把抓住太医衣襟,把他拖到了阮梨所在那间屋子里,咬牙切齿道:“你,来帮她诊脉!看看她是否曾经有过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