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觉的话一出口,篆颉尊和奠寉王便不约而同地高声惊道:“你进过虚无之门?”
“啊……去过一次。”觉哥用淡定的语气回道,“只是……我在里面待得时间不长,而且当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道在黑暗中与我交流的那个声音其实就是斗魔。”
“你还跟斗魔交谈过?”奠寉王的惊讶也是情有可原的。正如它刚才所说,在一般情况下……像人类这样的生命体一旦进入“无”的环境中,其神识便会在瞬间崩溃并消殒。就算有某种天赋异禀的怪胎(比如觉哥),能立于虚无之门内而不死,也绝不可能与斗魔有什么“交流”。因为斗魔最擅长的交流方式就是——毁灭。它会毫不犹豫地毁灭魔族以外的一切生物,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与其相比,众魔之首这新纪元之神简直就是绅士。
“是啊,可惜我们没有聊出什么名堂来。”封不觉回道,“不过……现在想来,很多事情都明朗了……”他一边回忆着自己第一次使用【斗魔降临】时情景,一边念道,“首先,虚无之门内部的时间流速……明显与门外不同。我的意识在里面待了数分钟,但外界只过了一刹那而已。也就是说……斗魔被囚禁的实际时间,比你们想象中要多得多。外界的一天,对它来说可能就是好几个月甚至一年。”他转头看了看那两位神祗,“二位能想象吗?它已在‘无’之中,经历了数十乃至上百万年的岁月……”
“我不能……”篆颉尊接道,“也不愿去想……”
“呵……我也有同感。”封不觉笑道,他略一停顿,接着自己的上一段话道,“其次,斗魔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仇人是谁……事实上,它连自己被关在哪儿、以及为什么会被关也不记得了。”
“嗯……如果它真的已经在‘无’里待了十万年以上,这也就不足为奇了……”奠寉王流着冷汗念道。
“或许是由于被关了太久(寂寞),当我造访时,那位上古魔王对我表现出了十足的怜悯和耐心。”封不觉随即又道,“它尽可能地回答了我提出的所有问题……虽然它记得的事情真的已经不多了……另外,它还很积极地劝说我的‘意识’迅速离开,以免被它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吞噬掉。”说到此处,他摊开双手,“而当我表明自己是来接受‘魔化’之时,它也非常爽快地帮了我一把——对我的‘意识’吹了口气。”
“而你居然没有魂飞魄散?”奠寉王奇道。
“我此刻站在这里,已说明了一切。”封不觉歪了下头,微笑道,“当然了……初次‘魔化’的体验并不好受。那种极限的痛苦体感……超越了**和精神的双重限制,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已经挣脱了时间的枷锁。与那种折磨相比……把手伸进割草机都像玩耍一样令人舒心。”
“疯不觉……你确有过人之处。”奠寉王望着觉哥沉声说道,“身为一个人类,能在虚无之门中保持理智已堪称奇迹了。没想到……你还能在斗魔亲自降下的魔化洗礼中存活。看起来……你的灵魂强度已远远超出了你那种族的极限。”
“啊……大概吧。”觉哥应完这句,便转移话题道,“关于我和斗魔那一面之缘,就聊到这里吧……那与我们眼下要商议的事情并无太大关系。”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向奠寉王道,“还是来说说你吧……”他顿了一下,很快接道,“虽然你也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但我觉得你还是没有交代清楚……”
“哼……你还真是神机妙算啊……”奠寉王的语气略带讽意。
封不觉却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也算是颇擅谋略之人,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再说……被困于封印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思考的时间。因此,在破坏封印之前,你一定已经想好了出逃以后的计划。”他用左手托住右手的手肘,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顺着自己的鼻梁轻轻抚下,并顺势微抬下巴,沉吟道,“这些年来,你通过吸收那些从‘门缝’里渗出的魔气,积蓄了不少力量。但你很清楚,光有打破封印的力量还是不够的,必须留点余力来自保才行……要不然,纵是逃离了封印,这份‘自由’也不会长久。”
话至此处,觉哥语气微变,接道:“然而,事情却没有如你计划中那样发展……在你逃离虚无之门的过程中,想必是出现了某种意外,致使你身上的‘余力’远远低于了自己的预期。”
“嗯……入情入理,逻辑皎然。”不远处的篆颉尊抚须念道。
“行了行了……我说就是了。”话到了这份儿上,奠寉王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了,它干脆就坦白道,“打个比方吧……比如说,我本来准备了十分力,其中四分用来破封印,六分留着自保。在我算来,有那六分力在,即使是遇上四柱神,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它摇了摇头,“但……‘督神’设下的封印,别有玄机……他早就考虑到了封印可能被破坏的情况,所以留了一道保险在上面。好在我准备得足够充分,最终还是把封印冲开了,只是……我那十分力,已用去了八分……”
“原来如此……”听到此处,篆颉尊也懂了,“仅剩两分力的你,自知无力对抗来追捕你的强者,于是……你心生一计,躲到了一个短时间内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