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被二奶奶接回去了?六娘,怎么你的娘亲回来了,没有接你去京城呢?不是说你爹爹在京里做大官吗?”
几个小玩伴问着一个文静的小姑娘。
六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说,那次来的那个娘,其实不是她的亲娘,她的亲娘她要喊姨娘,不能喊娘,这个不是她亲娘的人,她却要喊娘。
嫡庶这种事情离浔阳这个小镇实在是太远了,六娘隐约也知道些,因为祖母顾老太太喜欢说她是小娘养的。但是她对妙娘就不会那么说,她还把妙娘养在闺阁,虽然她一句话都不会说,顾老太太依旧怕得罪她。
平日里,她在大伯家也像个外人,大伯母待人苛刻,平时六娘饭都吃不饱,她在这个家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以前还有妙娘陪她,她还能够宽慰自己,她们不是被抛弃的孩子,她们是来陪伴顾老太太的,是来尽孝的。
可是妙娘一走,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原来爹娘其实是可以接走自己的孩子的。
“六娘,来随我做针线。”
刚和小伙伴们说完话,就听见伯母梅氏喊她,她不得已只好又去做针线活。
在大伯家的日子,六娘已经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没日没夜的做针线活,尤其是她略大了些,手艺更出众之后,她就一直在做针线活。
这日过年,因为天气太冷,六娘累病了,方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就听说是有人上门了,来人居然自称是妙娘结亲的人家。
“真没想到老太太还真的替妙娘结了一门亲事。”
伯母就道:“妙娘连话都不会说,又笨笨的,你说她能结一门什么好亲事,咱们老太太也是为了她好。不是说知府的女儿就得高嫁,也要看人才的,妙娘就是个小哑巴,能成什么事呢。”
说着说着,伯母提起芳娘来:“她不像你堂姐,虽然你大伯父只是个胥吏,但是她人生的标致,看看,这都成官夫人了。”
六娘不置可否,要知道这芳娘可是被人弃了婚,六娘其实还见过芳年和罗钊私会呢,只不过后来罗钊认祖归宗,自然就不屑这门婚事了。
但这话六娘聪明的没有同伯母提起,她在大伯家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深谙在这里的生存法则,不会说这些让大伯母扫兴的话。
反而还附和:“是啊,芳娘姐姐真是让人羡慕。”
“你也不必说芳娘,你们三房的三娘子嫁的也不错啊,那还是宰辅之家呢,哎呀,我听着都觉得身份高。还是你爹娘有本事,你爹呢,以前学识还不如你二伯呢,就娶你大学士的千金,现在你姐姐又嫁这般好的人,就是不知道你日后会如何?我看你准保也是要嫁个好人的。”
伯母梅氏虽然刻薄,但这些年朝夕相处,倒也不算坏人,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所以对钱财看的十分紧。
她女儿出嫁后,身边没个人说话,倒是偶尔也和她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梅氏甚至道:“你能够回家还是回家去吧,你在老家,老太太年岁大了,许多事情也管不了了,你爹爹现在在京里做大官,你整日跟着我们这几个睁眼瞎做什么。我可是听说了,妙娘回去后就被她娘送去识字读书,你大哥哥在南监读书,去你二伯府上见妙娘,说她现在还会管家了。”
“我怎么跟妙娘比呢,她是二伯和二伯母的掌上明珠,我却不是。”六娘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真的觉得如此。
伯母都为她难过,安慰她道:“你也不要这般悲观,你们太太是个宽厚人,怎么可能就真的把你丢在老家不管了。”
太太吗?
还记得她回老家时,倒是搂着自己说了几句话,可却是绝口不提要接自己回家的事情。
终于在她快及笄的时候,终于京里来人接她了。
送她走的人是已经成婚了的香玉,早已嫁人,现在是俩个孩子的母亲了。那是她童年时最好的小伙伴了,来送自己的时候,她左额角青了一块。
六娘忍不住道:“香玉姐,这是你男人打的,对不对?”
越是了解成亲后的生活,六娘就越是厌恶。香玉姐姐以前多开朗的一个人啊,在家里还是小女儿呢,就因为嫁过去三年无孕,明明是她丈夫的原因,却被婆家怪在香玉姐姐身上,后来更影影绰绰听闻香玉姐姐这还是是跟她公公借种生的。
明明香玉姐是被逼迫的那个人,他丈夫心里却一直放不下,动辄对她拳打脚踢,六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但又很同情。
香玉姐反而一笑:“六娘,别管我了,我听说你要去京城了,想必以后我们俩再也不会相见。我一点儿都不难过,因为我知道你去过好日子去的,所以啊,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以前你说你最爱吃黄米糕,所以我昨儿晚上专门泡了黄米,给你蒸了些黄米糕,带在路上吃吧。”
六娘怕是知道香玉姐为何挨打的原因了,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送给香玉姐:“我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的,这枝金簪就当纪念吧。”嫡母小范氏向来做表面功夫,她这身回家的行头不差,头上还有几根梅花簪子。
香玉姐却不要:“我这拿回去了,也到不了我的手里,六娘,你留着吧。”
六娘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