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原本没问宁蓁蓁的私事,她这些年有了点地位,也试图给伴舞的几个可怜人一些出路,只可惜少有正面的回报。
一个花名叫做芍药的,遇到了阔绰的少爷,还怨恨牡丹姐阻拦了她的青云路;花名叫做鸢尾的,心中也有怨气,觉得牡丹姐没有帮她到底,明明那么多的钱财,却不肯多赠于她一些,鸢尾甚至赌气的去了大上海舞厅,最后得了病还回百乐门闹了一场,一直到秦老板人的qiang顶在她的脑袋上,才让鸢尾不甘心地离开;还有那天晚上见过跟着邹小龙的兰草,明明已经下了决定,又跑到她这里装乖,自己脸色疏冷一些,兰草反而露出委屈的神情。
牡丹帮了不少人,还被人反咬一口,多少有些冷了心,用强硬的态度武装自己,只有少有如同玫瑰这样的人,才能够得到她的一二拂照。
不过,偶尔帮助到如同宁蓁蓁这样态度的,牡丹还是高兴的。
她坐在这家叫做拉斐特的西餐厅里,口中含着一枚薄荷糖,难得和宁蓁蓁说了自己的事。
牡丹的本名叫做汪若兰,自小有订婚的未婚夫,跟着他去了国外,结果未婚夫嫌弃她是黄脸婆,喜欢上了女留学生,中间有一段没有讲,最后只说了借助了秦老板的力量,报复了未婚夫的一家人。
具体怎么报复的,汪若兰也没有说,只说了几句话,“当年其实最让我难受的就是我婆婆还有小姑子,当时我最难受的时候就想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后来我的报复,她们也是最恨我的,那段时间报复了之后,回想她们的眼神,我都可以多吃两碗饭。”
汪若兰很少把这些私事告诉别人,现在和宁蓁蓁说话有一种神奇的感觉,眼前人明明年龄比自己小,却有一种经历了许多的包容的奇异温柔。
那些不堪的过去,汪若兰从不愿意提起,现在说出口了之后,心里头一松,仿佛不算什么。
“谢谢你。”汪若兰举起了红酒杯。
汪若兰觉得自己的感谢没有头脑,宁蓁蓁去明白她为什么感谢,本身诉说也是一种解压。
汪若兰:“你现在稿费已经足够了,舞厅那边的话,你有什么章程?”
“我打算直接把先前给我的钱给还上。”宁蓁蓁说道,“如果可以,就直接不跳了,这几天去酒店住一下,等到下次多交点稿子,租房子的钱也就够了。”
汪若兰自己住的是小洋楼,但是没有提议让宁蓁蓁住在她那里,现在对方在百乐门涉足不深,离开也是好事,和她牵扯太多了,反而麻烦,于是微微颔首,“等会下午我陪你走一趟。”
宁蓁蓁笑着说道:“麻烦汪姐了。”
“不算什么麻烦事。”汪若兰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世道不好,总有人会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撞进来。对了,当时你预支的工资是两个大洋,我建议你还三个大洋回去,一半给招人的那个,一半是邹小龙,别嫌多,有时候小鬼难缠,我想你既然铁了心这么快要离开,肯定是想要摆脱得干干净净。”
“这个道理我懂得。”
这顿饭是汪若兰结账,她表示宁蓁蓁全文完结了之后,再请她吃饭,宁蓁蓁自然颔首应下。
宁蓁蓁和汪若兰站在门口的时候,段继文正好搬着梯子距离她们两人三十米。
他一只手拎着油漆桶,另一只手艰难抱着梯子,因为看到了卷发的宁蓁蓁,手上的油漆桶直接落了地。
“我艹,你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段继文的膝盖被踢中了,直接狼狈地跪在了地上,身上腿上还有手上都是油漆。
段继文的手掌火辣辣的,随即是泛着疼,地上可是油漆啊,他的手肯定破皮了,油漆都进入到了血肉里。
段继文还记挂着妻子,连忙抬起头,这个时候宁蓁蓁正在上人力车,只给了他一个纤细袅娜的背影,这个背影让他又不确定是不是妻子了。毕竟曾经的谢琳琅很少穿旗袍,更是从未烫过卷发。
踹人的那人气得跳脚,“这油漆都是进口的,你这个小工得赔。”
段继文以前不在意钱,自从给儿子看病,家里都被掏空了,就知道生活的苦,怎么可能愿意赔钱?这个时候直接说道,“我不是什么小工,我的手是画画的,我是艺术家。现在油漆都进入到伤口里了,你得赔我医药费。”
“你是艺术家?画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人体构造都画得不好,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艺术家?”
段继文涨红了脸,“明明是你踹我的,才让我的手都受伤了!你根本就不懂艺术,不明白里面蕴藏的美与力量!艺术家的手都是无价的,你不信让别人评评理,我就是没有拿稳油漆,你至于直接踹我吗?”
段继文和那个人嚷嚷,最终争吵的结果是暂时没要段继文赔钱,因为这个教堂赶工的周期很紧,那人打算先勉强用段继文,等到这个赶工期一结束就把人给踢走。
段继文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决定,手上缠着纱布,心不在焉地在教堂里调色,准备作画。
段继文努力去想西餐厅前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妻子。
如果是,那就代表她在百乐门傍上了大人物,他们段家马上就不缺钱了;如果不是,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不过就算不是,也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