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环境好转,蔡家沟也跟全国其他地方一样,慢慢恢复到了灾前水平,甚至比饥荒前还略好些,国家这几年放手农村发展家庭养殖业、手工业,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马大伯一家就过的不错,之前闹饥荒,他们家虽没饿死人,但家底也耗干净了,等政策一放开,女眷就养猪养鸡,男人就编筐,这么三年下来,家底就又攒回来了,甚至还挣了不少。
为此两家人还咬牙将原来的茅草屋顶换成了瓦片,原来住的房子也重新修缮了,金花跟万秀秀笑的合不拢嘴,回想几年前的艰难,她们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像他们一样的还有好多,反正只要人勤快,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金花男人死的早,之前一直靠公婆帮衬才勉强拉扯大几个孩子。
后来闹饥荒,她就跟小叔子一家拧成一股绳,等饥荒过去,两家才算是彻底分了家,不过经过磨难,两家的情分依旧紧密,不过跟隔房的马吉祥三兄弟就疏远了。
马吉祥三兄弟都熬过了饥荒,不过日子就大不如前,饥荒前,他们有城里的工作,虽然一年只能上三个月,可加上马吉祥一家三个月补贴的几块钱,他们小日子过的还是很不错的。
现在是彻底不行了,由奢入俭难,他们之前懒散惯了,现在干活都不大行,像别人家起早贪黑养猪养鸡,刘秀梅蔡小草她们就干不了,看别人家因为养猪养鸡挣的盆满钵满她们也眼热,等下定决心准备跟着养的时候,上面不让养了,要割资本主义尾巴了。
最早埋头苦干的人家在这几年恢复了元气,甚至发了笔小财,后面跟上的人也多少挣了点钱,只有少数像马吉祥三兄弟这样的比所有人慢半拍,什么都没赶上,一毛没挣着。
几年苦日子过下来,马吉祥两口子老了好多,明明才年过半百,张二妮还没到半百,看着却跟去世前的马大伯两口子差不多,头发全白,满脸都是褶子。
这几年,他们俩口子都是在日复一日的后悔中度过的,悔不当初不该要那份工作,要个破工作有什么用,又干不了几天,还不如落份人情,关键时候还能求人帮忙。
对于工作的事,他们现在是彻底认命了,就前两年,他们村那些建国初就进城的都被精简回来了,好家伙,连这种都被精简了,他们那份工作怎么可能保得住。
不光马吉祥三兄弟认命了,蔡家沟的乡亲们都认命了,花钱走关系进了城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精简回来?
要是能回本还好,万一干两天就被精简回来,不是花钱打水漂了吗?出了这档子事,原本被全村嘲笑的马家三兄弟都没什么人说了,三兄弟的关系也稍微缓和了一点,起码妯娌们在田间碰上,不会指着对方鼻子骂了。
最近马吉祥俩口子又遇上了烦心事,小儿子马铜19了,还没说上对象,蔡家沟是甭指望了,隔壁几个村也没戏,他们家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谁家脑子缺根筋把闺女嫁进马家?
小儿子岁数到了要娶媳妇,小女儿16了,眼见着要嫁人,可他们连一点像样的嫁妆都凑不出来,两个小的让人操不完心,两个大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初逼着马金离婚,当时婚是离了,后来因为逮到亲家偷偷在山里开荒,为了糊嘴,两个人又复婚了,可两家的关系彻底完犊子了。
儿媳妇也跟他们离了心,如今分家单过,平时看见当没看见,闹成这样,以后他们老了,能指望的上她?别说她了,儿子都不定指望的上!
老大,老大靠不住,老二马银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张二妮费劲巴拉的帮他在城里娶了个儿媳妇,结果一毛钱的好处没捞到,还让好好的儿子变成了二婚头。
前两年好不容易才帮他找了个带孩子的寡妇,如今寡妇又生了个儿子,加上城里儿媳妇扔回来的一个,他光养活自己几个孩子都够呛,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们老俩口?
“都是报应啊!”张二妮每每想起儿女的糟心事,都忍不住抹眼泪,这几年她流了太多眼泪,视力下降的厉害,连穿线都弄不了了。
马吉祥听的心烦:“你天天哭有什么用?”
“实在不行,就找个带孩子的寡妇算了,便宜!”
张二妮哭的更凶了:“我家马铜还是头婚啊!”
“再说寡妇有几个好的?不定背后跟过多少男人了,”张二妮抹了一把泪,咬着牙说道,“不行,我一定不能给儿子找寡妇!”
马吉祥撇嘴:“能娶到媳妇就不错了!”
“再说,黄花闺女就一定好?你看马金家的什么德性?”说着叹了声气,“咱家就这条件,能帮他娶上媳妇就不错了,要想娶黄花闺女,让他自己娶去,我是没那本事了!”
马吉祥有些疲倦:“老婆子,我现在是看明白了,儿女都靠不住!”
“为了几个孩子,咱做的少了?可你看现在?”
“你之前对大儿媳妇好吧,人现在理你吗?你之前对老二掏心掏肺,饥荒那会儿,他管你了吗?后来被城里媳妇赶回来,吃的还是从咱们嘴里省出来的口粮,你说咱养儿育女有什么用?”
“关键时候一个都指不上!”
马吉祥肚子突然疼了起来,看他这样,张二妮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