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远离。 尽管在来黑水镇之前,她是抱着无所谓死亡的心态。 但是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找到赵文清,哪怕是他的尸体也成,交给赵夫人,得到剩下的那半资金。 这样,小妹妹的术后营养可以跟上。徐昭自己也可以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眼神慢慢坚定,与此同时,看向林樾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带着警惕和审视。 而矮着身子,贴靠在床沿的林樾,全然不知徐昭的心理变化。他有些伤心地盯着落满地面的蛛丝。 黏性蛛丝确实是为了捕捉猎物分泌的。面对徐昭的时候,他说不清自身的感受。只觉得她好香好香好甜好甜。由此产生的饥饿感却无法淹没他的理智——那是种比捕猎更浓烈的情绪。 他想时时刻刻贴靠着她。 嗅闻她......或者,尝一小口?她真的好香好甜。 林樾不清楚,为何会在无意识的时候,分泌蛛丝缠住她、裹着她,以至于醒来的时候,万分惊惶地看到徐昭被牢牢黏着的那幕。那时候的情绪,林樾始终记着。 比起最初的惊惶,无措。更多的是,徐昭安然沉睡毫不挣扎地裹在蛛网里的画面。这副画面,宛若涓涓细流抚过他内心深处,竟有种异样的满足惊喜。 为什么? 林樾垂着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带出抹因时常哭泣沁出的殷红。像是刻意抹了胭脂。那根根纤细浓密小扇子般的眼睫,微微眨动几下,衬得少年气质干净若盛放雪山的莲花。 凉风吹来,莲瓣微颤。像极他偶尔眨动的眼睫,和稍显蜷缩的躯体。 从前林樾心口如一,是值得信赖温柔无害的人。 他不懂撒谎,更不愿撒谎。 这种素质低劣的行径,他向来不耻。 但是,此刻。那张向来藏不住情绪的面颊,在他内心深处,因徐昭的话产生纠结的时候,在他内心深处泛起对林樾香甜气息渴,望的时候,表现在面部的—— 是泫然欲泣泪眼朦胧的可怜无助。 宛若断掉的藕,尽管林樾认真清理,仍有几根扯不断的蛛丝黏连在徐昭的身上。她微微变化情绪时产生的波动,通过蛛丝传递给他,使他哪怕没有抬起眼睛,仍然能够想象到她的表情。 在害怕吗? 是很警惕的模样。要是他回答的不好,徐昭是不是就此离开自己了呢? 林樾捏着指肚,手有些颤,眼泪不由自主分泌出来,扬起面,愣愣地盯着徐昭。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迷茫的惶恐:“......你的血液散发出来的味道很香。或许是蜘蛛残留的捕食意念吧,但我只是闻几下就满足了,吃掉你......” 他罕见地停顿片刻,泪珠越来越多:“......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徐昭,如果有天我做出威胁到你身体安全的事情,你杀掉我好吗?以这样的躯体活着,本来就......就痛苦,若是伤害到你,我就再没必要活着了。” 徐昭动了动。 林樾屏住呼吸。 那丝淡淡的,被他敏锐地捕捉到的情绪,名为——怜悯。 垂落的眼睫蓦地触碰到温热的东西,是真正的散发温暖气息的东西,夹杂着令他熟悉眷恋的气息。是徐昭的手指。弯曲的手指,用指面轻轻地勾去林樾眼下的泪珠。 那颗晶莹的泪珠便留在她的指头上面。有些凉。徐昭的心脏仿佛被只温柔手掌轻轻攥住,在林樾的泪眼注视下,冲动的念头猛地遮住理智发出的远离危险的信号。 她想。林樾是善良的人,哪怕和蜘蛛结合成半人半蛛的形态,都没有威胁到她的生命,更何况,昨天晚上若真的想要吃掉她,她怎么可能还会醒来? 退一万步,就算林樾会吃掉她,又怎样?林樾这里,是她在黑水镇唯一安全的地方。 她之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徐昭弯腰,靠近林樾。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林樾,我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是我乱想的,对不起,”徐昭自责地咬着唇,很想安慰他,可林樾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她越发觉得自己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慌张无措地眨眨眼睛,“......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相信你不会吃掉我,我也不会杀掉你。林樾,就算变成半人半蛛也没什么的,别伤心......” 林樾始终仰着头。 神情安静。只有眼泪无声流下,滑过那张精致白皙的面颊,留下两道莹亮的泪痕。 徐昭仿若失语,干巴巴地举着指头,那里还盛放着颗泪珠。林樾的眼睛朦胧得仿佛溢出汪泉水,她顾不得肢体的安全距离,指肚代替手指的侧面,抹去林樾脸颊泪痕。 “你别哭,我不该怀疑你。是我不对,林樾,你要是不舒服,就骂我......” 手腕骤然覆盖上冰凉的手指。林樾轻轻捏住她的腕部,脸颊慢慢地贴靠在她的掌心。 微微蹭了蹭。 林樾问:“真的吗?” 骂她吗?徐昭真诚点头:“当然。我说过的话,做出的事情,如果要你感觉不舒服的话,你可以随时指出来,哪怕骂我也没事的。” 林樾摇摇头。 就算在摇头的时候,脸颊仍旧紧紧贴着她的掌心。他的温度有些凉,贴着掌心久了。就染上点徐昭的温度。 “只有我一个朋友,是真的吗?” 徐昭没反应过来:“......啊?” 林樾不急不恼,耐心询问:“我是你唯一的朋友。这句话,是真的吗?” 眼神里的期待仿佛黑夜闪烁的星星。 徐昭不理解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但她诚实地点点头,本以为到此为止,但林樾的目光越发期待,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理解他的意思——他想亲口听她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