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杨给弄笑了,“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和他当初确实好过一阵子,可后来就散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再过两年就满二十年了,二十年风风雨雨,当初的感情就算再深,现在也给磨灭得不剩多少了。妈,桂梅,你们别紧张,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老朋友,关系都算不上融洽的老朋友。”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去躺一会儿。弟媳,你拿笤帚来把地上的豆子扫一扫吧,别人踩到后给滑倒了。”
苏娇杨回了屋子,她挪开床铺,从床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破旧的帆布包来,从里面拿出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泛黄的相片,有坏掉的发卡,还有一本看电影用的观影证……把那些东西都整理了一遍,苏娇杨难免有些唉声叹气。
扪心自问,对于那段感情,她心里一直都是有怨的。
这份怨将她的心给塞得满满的,她嘴上说的轻巧,能同苏妈妈说二十年的时间将一切都给磨没了,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心中的怨分毫没有减少,也没有增加,这十大几年来,那些怨就一直不增不减地停在她心里,怨撒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这份怨非但没有被时间磨灭,反倒是越来越深刻。
也正是这份怨,一直都让她撑着口心气儿,直到现在,噩耗猝不及防地传来,苏娇杨感觉支撑自己要强了这么多年的那点心气儿在陡然间土崩瓦解了。
真是何苦来哉?
真是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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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妈妈和许桂梅面面相觑。
苏妈妈趴在苏娇杨的屋门上听了一会儿,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没有太大的动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只能唉声叹气地走到沙发跟前,指着电视说,“这倒霉玩意儿,播啥新闻不好,非要播这种新闻?”
许桂梅也忧心忡忡地问,“妈,大姐怎么样了?我刚刚看到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哎……在屋里头哭呢!你说娇杨这性格,怎么就这么倔呢!一个这辈子都不嫁,一个这辈子都不娶,要是两个人心里头都有对方,那又何必这样互相为难?”
“电视里这杜振华也真是的,娇杨性子倔,主意正,你要和她讲道理摆事实,她的道理肯定更多,但你要是同她好好说,顺毛摸着,软话说着,娇杨还是能听进去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还搞个什么娇杨小学,现在知道深情了,命都没了,深情啥啊!”
许桂梅拉了拉苏妈妈的袖子,拼命地给苏妈妈使眼色,苏妈妈疑惑,“你眼睛咋了?是进沙子了?”
许桂梅心中放弃暗示,略微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同站在苏妈妈身后的苏娇杨说,“大姐,你要是心里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这种事儿,哎……除了当局者外,谁能说得清楚呢!你想做啥就去做,只要你自个儿心里舒坦就好。”
苏娇杨点头,她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妈,桂梅,我去一趟鹏城。长则一礼拜,短则三两天。去参加一下他的追悼会,送他最后一程。”
苏妈妈道,“让白杨陪你去吧。”
苏娇杨笑了一声,“不用。白杨的工作也挺忙的,不用他特意耽搁请假。我来回鹏城这么多次了,之前也没见白杨陪我啊。放心吧,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出啥事?再说了,我也不仅仅是去给他吊唁,也是赶巧了,鹏城那边的材料研究所最近的研究进度有点慢,我得过去跟进一下。”
有些心里的苦,只适合深藏,倒给不关心自己的人没有任何用,甚至可能让别人平白看了笑话,倒给关心自己的人,只会多一个人替自己担心,有百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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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娇杨到了鹏城之后,挑着人少的时候去殡仪馆看了杜振华一眼。
遗体告别仪式还未举行,整理仪容的老师傅手艺很好,杜振华躺在那冰棺之中,身周摆放着一束束鲜花,人看着还算安详。
只不过无亲人来送行确实有点凄凉,杜氏民营集团的员工哪怕再敬佩这个领导,也不可能真的将杜振华当成自家亲人来对待,就如同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一样,悼念的仪式走完之后,那些人便各自散了。
苏娇杨在杜振华的冰棺旁坐了一个多小时,她没说什么,往事更是只字未提,只是静静地坐着。
等坐到自己通身发凉,苏娇杨找殡仪馆的人问了遗体告别仪式的具体时间后,便乘着车离开了。
送别杜振华的这一天,鹏城的天阴霾霾的,苏娇杨没有露面,她只是驱车一直跟着殡仪馆送葬的灵车后,等那方小小的骨灰匣被葬入土中,她才下车,远远地看着那墓碑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殡仪馆的灵车开走,一场大雨瓢泼而至,才将出神的苏娇杨给惊醒,她返回车内,没什么心情吃晚饭,回到落脚的地方便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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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娇杨做了一个稀里糊涂的梦。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津大读书的那段时光,号召广大知识分子上山下乡搞建设的文件刚刚下发,柳蔓拉着她去看了那文件之后,兴冲冲地同她说,“娇杨,我打算响应国家的号召,到广阔天地间去搞建设去,你要不要一起?”
当初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