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程晓埋怨她,吴英就长长叹息一声说:“我跑你们这里躲会儿清净,眯一会儿。这些天你们哪天都是九点以后才回来,我连个诉苦的都没有啊,实在是受不了啦!”
程晓就吃惊问:“妈,怎么啦?”
“你爸呀!”吴英说,“自从不去厂里了,就弄个二胡回来,天天晚上在家里制造噪音,太难听啦,听得我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程晓不以为然说:“我爸学业余爱好呢,这也是好事儿,省的他不让人省心,出去瞎折腾不是?”
“还好事儿?”吴英瞪眼看着程晓说。
“啊,”程晓就回答说,“等他把二胡学会了呀,你唱他拉,你们妇唱夫随,多好啊?”
“哎唷哎!”吴英就差点哭了,喊着说,“等他学会了,我早死八辈子了!他拉的那是人动静啊?大街上的噪音都比他拉的好听!我说你不会拉,先去跟业余剧团拉二胡的王家山学学,人家会拉呀?你学会了再回来慢慢练。可你爸这老东西,他偏不跟人家学,自己个儿憋家里头闭门造车!拉的那叫一个难听啊!天天受他这噪音折磨,我实在是受不了啊!只能天天跑你们这边来躲着他呀!”
程晓就替老程解释说:“我爸刚刚开始学,肯定拉的不好听,能拉出音儿来就不错。这时候你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啊,你得鼓励他才行。”
“我还鼓励他?我疯了我!”吴英就喊,“走,你们跟着我回家,听听你爸拉的那都什么玩意儿!”
老程拉的也的确忒难听了,就跟用塑料泡沫在玻璃上划过,发出来的声音一样,还一个音一个音地往外蹦!
不止吴英心脏差点蹦出来,周大林的心脏也到嗓子眼儿了。
“爸,你这,你拉的什么呀,这也太难听啦!”
这一回,程晓也不向着她爸了。
老程放下手里的弓弦,屋里顿时就温暖了好多。
“我这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练嘛。”老程还振振有词,“等我能把这些音节练到一块儿去,就是一只曲子了。”
“没听说过!”吴英就又不满地喊,“你连个调都找不准,你倒是先找个能让别人受得了的调也行啊,这可好!我现在让你这胡琴给闹的啊,听见胡琴响就头晕,戏都没法唱了!”
周大林终于明白,上一世吴英为什么好好的不唱京戏,改练电子琴和国画了。
应该是老程从银行正常退休以后,同样是在家闲的难受,买了二胡回来,天天制造噪音。吴英让他就这么给闹的,条件反射,坐了病了,直接不敢听二胡的声音了。
好在这一世周大林发现的早,没准儿还不至于让吴英再也不敢唱戏。要不然,这么好一个嗓子,就真给糟践了。
“爸,您这拉的,这水平也忒不怎么滴了。”他只好实话实说,“要不,您先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练练?等多咱您练的,大家能听下去了,您再回家来拉啊?”
老程嘿嘿两声说:“我不怕外面人家笑话嘛,这才在家里先练练。你别说,这东西还是挺好玩的,我有点喜欢上它了,感觉上瘾了。”
吴英脸都白了。
“你再制造噪声,你就自己在家过吧。晓晓,把你们家收拾一间卧室出来,我去你们家睡去,再不回来了。”
“爸,您能不能学点别的呀?这个真的不行!”程晓也急了。
这个不只是她妈受不了啊,要是楼上楼下邻居听见了,估计也能跟她妈一样,疯了。
老程就拉下脸来说:“你们娘俩这是干啥呢?我这辈子不打牌不抽烟,好不容易有个喝酒的爱好,还让你们给我管没了。这总算找着个喜欢的事儿做吧,你们还不让我干了,你们娘俩还打算不打算让我活啦?”
“爸!是你打算不让我们活了呀!”程晓是真急了。她这老爸怎么越活越古怪了,喜欢的东东都这么匪夷所思!
“我说老程啊,你拉的这玩意儿,你自己听不着啊?”吴英就问。
老程一脸无辜说:“听的着啊,咋了?”
吴英又问:“那你觉得,你拉出来的这动静,好听还是难听啊?”
“我听着还行,而且还很有进步。”
老程说完,重新把弓子抄起来,吴英和程晓不约而同迅速用手去堵耳朵。
周大林赶紧双手伸出来乱摇。
“爸,爸爸爸,您先别抄家伙,我还有话说。”
老程这才把弓子放下。
“啥事儿?说!”
总算制止及时,那个刺耳的噪音没让老程给制造出来,周大林不由长出一口气。你说他这老丈人,人绝对得算个好人,可干的这事儿,怎么没一件让人省心呢?
他赶紧过去,把胡琴和弓子从老程手里半抢半夺地拿过来,交给程晓。程晓就赶紧跑原来她睡的屋里,把床下的大柳条箱子拖出来,把那把二胡给锁柳条箱子里面去了。
老程没了胡琴拉,这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