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实验经费给烦死了。
对这位老师,林雨桐没瞒着,把钱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所以,您放心,这钱来历很干净,是继承遗产来的……”
本来以为导师很高兴,却没想到他沉默了。
手指头敲着桌面,“这事捂严实了,别再到处张扬了……至少,现在还不行。”说着,不给林雨桐任何反应的时间,马上跳过了话题,“这个学期都过了大半了,等考试完了,先别急着走。这样,我给你安排课题,你拿回去做。你那边不是饲料养殖都兼顾着呢吗?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这也算是咱们学校多了一个给学生实习的基地。后半年,你在家,一是完善课题,二是帮我盯着那些实习的学生。”
不叫自己到学校去了。
从办公室出去,还有些想不明白,听着倒像是有事要发生似的。
她平时来去匆匆,很少在学校逗留。学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正打算是找周扬问问呢,结果到了教学楼下,见有不少学生围在一起,看着报刊栏上贴的东西。
她挤过去瞄了一眼,心里恍然。
又有人开始宣扬民主与自由,意图煽动学生闹事吧。
怪不得老师会早早的安排学生出来实习,怪不到不叫自己返校。
出来后她去找周扬,“老师怎么安排你的?”
周扬朝外看了看,低声道:“老师的一个故人前些日子来拜访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师气的把一套喜欢的青花瓷茶具都给砸了,两人不欢而散了。老师昨儿跟我说了,叫我带着一个班的本科生实习去,去一些食品厂罐头厂什么的,到处跑呗。”
那自己在自家门口这种学习工作,确实是受了特殊照顾了。
回家问四爷,四爷跟他差不多,作业就是距离自家不远的那段黄河。那是老师给布置的研究课题。
小老太挺的糊里糊涂的,“这都叫啥事?上个学也不叫人安生。”
林雨桐也记得,这一年也确实是闹过一次,不过到底是被控制住了罢了。
既然老师这么安排了,那两人就听从安排,对两人来说,这没什么不方便的。
唯一叫人纠结的是,清宁的上学问题。没错,清宁该上学了,后半年开学就是小学一年级了。这在城里上了一个学前班,然后上学又得回老家,这事闹的。
清宁却很高兴,对老家她熟啊。
大部分人她都认识,一听会回去念书,一蹦三尺高,开始张罗着用她的零花钱给清平和她买上学要用的东西,什么书包文具盒铅笔橡皮本子,能想到的都列上去了。
那点担心,在孩子的笑脸里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至于说在城里学校的教学质量肯定是比农村要好这一点,在四爷和林雨桐看来,都不是事。
别觉得回去就事多,回来就事少。
其实全不是那么一码事。这一代出来的人,跟老家的关系那属于割不断的。
像是街坊邻里的婚丧嫁娶孩子满月,亲戚朋友家的事,四爷和林雨桐能因为在外面就不管吗?
那是会招骂的。
不光得管,有时候十分重要的事,还得亲自回去一趟。比如吧,何小婉二月生了个闺女,这做叔叔婶婶的,得回去一趟吧。比如二姑二菊的儿子结婚,这不比旁人,两人得肯定得亲自去的。再比如孟家舅舅家的事,六个舅舅呢,这给儿子娶媳妇给孙子做满月,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这事把太稠密,全都回去也不行现实,但全都不回去也不现实。挑拣着回去,都觉得多的安排不过来。这还不说街坊邻居的事,结婚这样的事,礼金叫老二家捎带到了就行了,但类似于一些丧事,四爷和桐桐就得有个人主动露面了。像是得了重病的,还得抽空回来去瞧瞧。
所以啊,人说活人难,难活人。小老百姓,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就到了难的地方了,不管是啥事都得前思后想一番。
随心所欲的办事,不是这代人的品格和气质。
要是真当在外面吃上商品粮了,就只在外面过自家的日子,呵呵,听着外面人家会怎么说。
人家说,等着吧。老四家也有儿子要结婚也要闺女要嫁人呢,他那边还有老妈还有桐的奶将来要往坟地里送呢,看将来谁给他抬?自己背着去吧。
人的名声,那也是经营出来的。
更何况,这不光是得回去应付这些人事,在省城,需要应付的也不少。
这家过来看病了,人家说对省城不熟悉啊,咱村上那谁谁谁在省城呢,投奔他去吧。有时候这些人根本就不通过金家,人家不是知道四爷和林雨桐的学校吗?来之前一封电报拍过来,说是他们几号做几点车到,然后就没了。连个落款都没有。
林雨桐每月都得应付一回这事。来了也不好意思,有时候真是硬着头皮来的。好些人一辈子没出过县城,走到省城都会迷路,总觉得有熟人好办事。
好吧。林雨桐把人接了,也就是林玉健给这边放了一辆车,用起来方便,要不然真得把人给累死。然后安排招待所,人家说不用这么麻烦,住家里就行。
当然不行了!
不说不是自家人住在家里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