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回来了。
金大婶叫了两口子过去,“分家了就是分家了,这东西你们带回去?”
带哪去?
四爷指了指东屋,“搁得住,放着叫吃吧。”就那老两口的情况,说句难听话,还能活多久。
骨头哥几个分了,其他的东西金大婶专门买了一斤的粗盐,齐齐的抹了一遍,然后挂在外面,一顿一点儿,总叫老两口沾点荤腥。
好家伙,这在当时,满平安公社打听去,谁家老人有这待遇。
不少人都嘀咕,说这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有福气。就那老混蛋,一辈子吃喝嫖赌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得不说,人家把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这才受了多少年的苦,结果呢?孙子们大了,福气又来了。白米细面吃上,顿顿有肉,这事啥日子?这是神仙过的日子。
都说:这老小子也不怕折了他的福寿。
结果这老小子的福寿折没折了不知道,那老太太的福寿算是到头了。
好日子过了一个月,刚进入腊月,毫无征兆的,老太太去了。
这天早上跟别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的。
金大婶起的早,不管冬夏,早上五点算是迟的。起来了她也不爱打搅别人,就跟小老太似的,起来就摸黑坐着。等到金老头起了,她就下炕,开始捅开炉子,然后烧水沏茶。
金老头从早年国|民|党部队学了个坏习惯,就是喝茶。不管有天大的事,早起一壶茶。这习惯哪怕是穷的都吃不起的饭的时候,都没扔了。还是想办法叫人给捎茶叶过来。对茶叶倒是没要求,什么都喝。
这边烧着茶,那边金老头就洗漱。茶冲泡好了,他悠然了喝了一壶了。这也就六点多了。如今冬天,天亮的晚,外面还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
平时这个时间,老爷子不管醒来不醒来,老太太得醒了。醒了她咳嗽一声,作为儿子就得过去,老太太不是不能动了吗?过去是帮着老太太把尿的。
今儿是坐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
金大婶就说:“要不你去看看。”
金老头没动地方,“妈难得能一觉睡到天亮,就叫睡吧。”
金大婶想想也是。人家都说老两口如今是享福呢,可叫她说,享啥福啊?都是受罪。
换个人躺在那里不动试试?一天两天能忍受,十天半月的忍忍也就过去了,三五个月人都能疯了。何况这都躺了多少年了?
十四五年了!
老五走路刚走稳了,老太太就瘫了。老五都多大了?
叫金大婶说,人活着,能吃的时候吃,能喝的时候喝,该吃吃该喝喝了,临死了别受折磨,这就是福气。
老太太这种的,属于上辈子干了亏心事的,这辈子来赎罪的。
老两口都等到老二两口子起来,把院子前前后后的扫了,到了他们这西屋来了,都没见老太太叫呢。
为什么以老二为标准呢?
用金老头的话说,老二算是家里最得道的人。
早上起来,把活都干了。梳洗干净了,别管有事没事的,先过爹妈这边来一趟,这在过去,这叫问早安。当然了,大老粗说不了那些文雅的话,但事做出来大致就是那么个意思。看看家里有啥重活,有啥要他干的没有。要是有,他会安排他的时间,要是没有,他跟你说一声,今儿去哪了,要干什么,大致什么时间回来。这才跟他媳妇忙他们的去。
除了问安,老二两口子早起也负责给老两口倒便盆,老二家的媳妇闲在家里,给老两口拆拆洗洗的。尿了就给还,顺手拆了就洗了,在火堆上烘干,马上就能替换。
今儿这两口子也是,老二说上冻了,畜牧站的活停了,最近都在家。又说生产队要冬灌了,可没人愿意动。又说是明年可能要分地到户,咱也能有自己的自留地。将来咱们的地都叫分在一片,好照管。
父子俩就说起了,说哪里的地是水浇地,浇地方便。哪里的地是旱地,要了不划算。英子就跟金大婶说话,“我奶那边起了?尿了没?我看那院子里的雪也还干净,弄锅里热了就能洗。”不用远远的去挑水,也不用辛苦的把院子里的雪往外拉。
金大婶正想说老太太今儿睡的踏实,就听东屋传来笑声,“赶紧的!都来啊!快点!这老婆子走了!”
屋子里的人愣了一下,四口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啥意思?
笑着说的话,又说是走了,谁敢往死了上面想。
这个时候脑子只蹦跶出一个想法:老太太这是好了,能走路了!
哎呀!这可才真是大喜事呢。
金大婶嗓子大啊,直接就喊道:“我妈能走了?”说着就往出跑。
林雨桐和四爷是按照上班时间,才刚刚起来准备做早饭。一般是两人出门之前去东屋和西屋打招呼的。
这个点听了这么一声喊,林雨桐就先皱眉头。
老太太都瘫痪十多年,期间又没经过任何治疗,肌肉早就萎缩了,怎么就能走了。
围裙上擦了手,跟着四爷出去,结果还没走到西屋门口呢,就听见金大婶一声哭:“我的那个妈啊——我的那个受苦的妈啊……你咋就扔下我们就走了……”
林雨桐这还没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