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当真的。
“这样也算皆大欢喜。大神官岁行舟在松原能得民众拥戴与尊敬,朝廷也不会薄待他,行云就能少一桩牵挂。”赵荞抬手按住衣领遮蔽下的锁骨处。那里挂着岁行云送给她的芙蓉石小狐狸坠子。
她还是相信岁行舟说的,岁行云被送去了另外一段时光里,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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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八,各地军府选派来京受训火器使用的将官们,会同执金吾名下北军五人、金云内卫五人,总共六十三人在雁鸣山正式集结,预计为期半年的训练正式开始。
为不影响武科讲堂学子们日常行课,督学特地将后山湖畔的备用演武场划为火器训练专用,学子们只能在典正官的安排下才能前往观摩,不得莽撞私闯,这也保证了学子们的安全。
受训将官们都是各军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不少人都有亲身征战的经历,气势就与寻常武卒大不相同。
面对这些人,慕映琸在气势上实在无力弹压,吼了快半个时辰的“列阵”口令,只有北军五人与内卫五人依令站好,其余人根本不理他,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就在慕映琸即将崩溃时,一袭玄色束袖武袍的赵荞总算出现了。
他如见救星,奔到赵荞面前,吼到微微嘶哑的嗓音里满是委屈和无助:“他们故意不听令的。这是军中惯例,下马威。”
行伍多年之人向来慕强,初初集结在年轻又无功勋资历的新任主将或上官麾下时,总会用类似的试探挑衅来暗暗评估对方是否够资格带领自己。
这算军中一个说不上好坏的风气,是年轻将官新上任时必须面对的第一仗。
年轻,又无功勋资历,这两样,赵荞与慕映琸都占全了,今日这场面是注定会来的。
“你要不要让贺大人出面,帮忙震慑一二?”慕映琸小心翼翼地建议。
赵荞回头对身后几名抬着箱子的杂役官挥挥手,示意他们跟过来。
又对慕映琸笑“呿”一声,边走边道:“若借贺渊的势,是能暂时控制眼前局面,可之后的日子里,这些人对我俩就彻底不服了。”
慕映琸吼了这半天,贺渊就在他跟前站着却一直袖手旁观,只是约束了自己的四名下属,并未帮忙对其他人发出列队号令,也就是因为明白这个忙他帮不得。
这场立威之仗只能她与慕映琸两人自己打,绝不能借助任何第三人的帮忙。
赵荞走到乱哄哄的人群面前,目光扫过那些故意无视她,仍旧围在一起磕闲牙的家伙们。
她笑了笑,回头对慕映琸道:“开箱子,取两只水连珠出来。”
“做什么?”慕映琸瞪大双眼,惶惶然压着嗓道,“你不会想把不听号令全都就地解决了吧?”
若是这样,那也太疯狂了,他可不敢配合。
这六十三人个个都有凭军功得来的御赐青玉剑或嘉勉金令,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是中高阶武官武将,便是皇帝陛下要咔嚓他们也得斟酌再三啊!
“我还没膨胀到那地步,”赵荞白了他一眼,“不打人,打鸟而已。”
慕映琸恍然大悟,笑着掀开杂役官们带来的一个箱子,取出两支水连珠,将其中一支凌空扔赵荞。
那些人还在叽哩哇啦地大声闲聊,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
赵荞也不搭理他们,接过慕映琸扔来的那支水连珠,认真检查了弹匣中的铜弹后,歪头对慕映琸轻眨眼尾。
“一人三发,谁走空就罚谁晚上不许吃饭。”
“好咧。”慕映琸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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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后砰砰砰六声响后,满场寂静。
方才还旁若无人大声聊天的所有人全都瞪眼看着从天而降的六只血淋淋鸟尸。
赵荞将水连珠扔回箱子里,走到其中一只鸟尸前蹲下,做痛心抹泪状:“慕映琸你看看你瞄的什么玩意儿?两弹中一鸟,都打成漏斗了这还怎么吃?!”
慕映琸瞠目结舌,讷讷道:“你先也没说打下来是要吃的啊……”
“算了,好歹还有五只能吃的,”赵荞站起来,对一旁呆若木鸡的杂役官们招招手,“快快快,拿去收拾收拾烤一烤,现烤现吃。”
慕映琸瞟了一眼愣住的将官们:“不、不是先让各位将军与大人们列阵么?”
“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赵荞目光扫过众人,冷冷笑道,“一堆领兵带属的武官武将,就列阵这点芝麻小事,半个时辰了都没完成,丢脸的又不是你我。”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在此刻寂静的演武场上格外清晰,如一记耳光响亮扇过几十个人的面颊。
这次不必慕映琸再撕心裂肺吼出列阵的号令,他们安静无声地迅速靠拢,不用谁指挥调度,自行按照身量由低到高排列齐整。
都是真刀真枪杀过敌的,一列阵完毕,慕映琸就觉有杀伐血气扑面而来,总共才过半百的人数,那无声凛凛的气势却雄浑如千军万马。
让人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慕映琸有些忐忑偏头看看赵荞,却没有看到想象中同病相怜的紧张。
赵荞肩扛水连珠在阵列前方来回踱步,一一审视过面前这些身量魁伟的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