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俊美无双的少年公子。
韦巨源对于自己的姿容相貌颇为自信,可在这少年郎面前,却有邹忌见徐公的感觉。
韦巨源也识得这位俊美少年,正是贺兰家的公子,深得帝后喜爱的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身旁三人也是长安叫得上姓名的贵公子,但与贺兰敏之一比,却又要逊色许多。
余下两席才是宇文解、柳辉。
阴萱见韦巨源入内,起身相迎,盈盈一拜,道:“还以为郎君今日有事不来了呢!”
殷桃小嘴吐出的声音空灵悦耳,确实有着非凡的天赋……
韦巨源心头微跳,但依旧保持自己的君子风范,说道:“答应了姑娘,焉能不来。”
见三人都没有给自己让位的意思,韦巨源带着几分不悦的坐在了第四席上。
宇文解看了一眼入座的韦巨源,说道:“韦兄,你可知先前我们谈了什么?”
韦巨源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风度,从容说道:“不知。只是在门口的时候听得笑声,应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柳辉拍着大腿说道:“确实值得高兴,我们在谈韦兄的新作呢!”
韦巨源面色微沉,他也在脑海里细细思量,最近自己所作诗文不少,只是大多都在自娱自乐,难登大雅之堂,最后的一次当众作诗是在今年重阳登高时的聚会上,那时他思如泉涌,一首《登高远望》,赢得了不少喝彩声,他也将之编入自己的精选诗集之中,以待流传后世。
“不知何处令人高兴?”
他很是不悦,《登高远望》可是他最为钟爱的作品之一。
宇文解接话道:“当然是为韦兄的才情所倾倒。”
他有模有样的起身,抬手吟诵道:“神清气爽一坨屎……噗嗤,哈哈……”
他捧腹而笑,腰都直不起来了。
柳辉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拍打着案几,嘴里大叫:“好诗,好诗。”
韦巨源看着上首阴萱,美人儿眼中透着几分厌恶,嘴角却不自觉微翘,登时气急败坏道:“休要胡言,这何曾是我所作?”
一直看戏的贺兰敏之问道:“既不是郎君所作,郎君何故再三宣扬?”
“就是就是!”宇文解从怀中拿出一本诗集,说道:“这本诗集写的清楚,就是韦兄所作,伱也无须否认,其实,这诗,还不错。适合出恭如厕时拜读……”
他说着将手中的诗集丢给了韦巨源。
韦巨源一看,确是一本《盛唐体集选》。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一篇第一首正是陈青兕的《黄鹤楼》。
陈青兕现在流传的诗文不少,但《黄鹤楼》是当前公认的第一,也是数十年间最好的诗,入选第一理所当然。
韦巨源继续往下翻,前几篇还很正常,可后来却越来越古怪,最近长安盛传的那些污秽诗作竟皆收入其中,其中就有自己所写的那篇……
柳辉适当的提醒道:“韦兄,往后翻,还有,足足三篇……”
韦巨源气得嘴唇不住抖动,欲哭无泪,辩解道:“是我听来的,从李可,李兄那里听来的……”
贺兰敏之也加入了战局,说道:“在下多次听闻京兆韦巨源才情斐然,今日一见,实在大失所望。此诗如是你作,四处宣扬,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也爱写诗,也觉得自己写的诗,世间少有。可让先生品评,却得到一个狗屁不通的评价。这诗如此不堪,韦兄却这般大张旗鼓的宣扬,应是由衷喜爱了?”
韦巨源给堵的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阴萱一本正经的模样,急得几欲落泪,后悔不迭。
韦巨源的身份自然不会为关东五姓出力,相反京兆韦氏是坚定的李唐派,与关东五姓在政治上处于敌对转态。
韦巨源宣扬盛唐体的糟粕诗文,单纯是为了自身来恶心陈青兕他们一群改革者的。
韦巨源作为唐王朝的顶级士族,一直将吟诗作赋视为最高雅的事情。
唯有高雅之人,才能行高雅之事。
如果人人都能吟诗作赋,他们又怎么体现自己的优越感?
宫体入门极严,需要读书万卷,通晓古今典故,直接就能刷去大部分士人。
简单的一句话,饱读诗书之人未必能够行宫体文,作宫体诗,但能行宫体文,作宫体诗一定是饱学之士。少读一本书,少了解个别典故,就堆砌不出来深奥的辞藻。
韦巨源不知是何人在反盛唐体,但他不介意从旁协助,帮着抹黑,让天下士人知道宫体诗文的高雅与盛唐体诗文的低劣。
结果哪里想到居然反噬自身,竟成自己所写所作。
士人最重要的就是名望,失去了名望的士人,将会失去一切。
如果此事传开,自己的未来就毁了。
“撕拉,撕拉,撕拉!”
韦巨源再难保持风度,将手中的诗文撕个粉碎,赤着眼睛咆哮道:“到底是何人?竟敢这般诋毁于我!”
他怒视宇文解道:“是你?”
诗集是宇文解给他的。
宇文解道:“这可别冤枉在下,这诗集长安各处摊贩皆有售卖,很便宜,只要十个通宝。”
韦巨源眼前一黑。
这